命运给他特别的安排,犹如独自穿梭树影如牢的山谷,徒步跋涉深远的路径。
之后,以孤立的形式,临渊而立。
霍家医院宽敞院长办公室,四份精神科评估报告,整齐的摆在霍秋怀办公桌上。
律政司邀请全港最具权威五位精神科医生,为林过云作出深入评估。
四份报告里,有两位认为他患有精神疾病,另外两位认为他并无精神病。
最后,一份报告至关重要。
决定林过云犯案时的精神状况,直接影响法庭判决。
“Holden,你对这个case(诉讼事件)怎么看?”同事海伦把她那份报告补充资料交给上司。
“Helen(海伦),下午准备去见当事人,这种评估要见了本人才知道。”霍秋怀撇一眼外面阴雨。
“林过云的童年非常不快,生长在一个复杂家庭,他的父亲曾有过三个太太。他小时候曾经在婆罗乃生活过一段时间,他亲生妈咪所说。
林过云和爸爸的关系很差。
他爸爸对子女的管教严厉,时常对林过云拳打脚踢。
有一次吃饭,他没和家人说‘吃饭’,就被爸爸打了他一记耳光,他的头被撞打墙上,流了很多血。”
海伦说得很起劲,那些她心理报告的一部分,童年创伤对犯人造成心理影响,她留意到霍秋怀很安静的听,但他连眼睛皮都不眨一下。
她好气嘟嘴:
“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像你,这么没有同情心?”
“这话说的,是对男人有偏见,还是对我偏见?”霍秋怀整理手中警方送来,雨夜屠夫四起案件最完整资料,在出发前他要再看一遍。
“冷静一点,保持专业,大医生。”
“专业意见。
林过云在开始前三起案件中,都未曾对女人进行侵犯。第四起侵犯,后嚎啕大哭,为了掩饰他的内疚。”海伦手中敲打在心理报告上,她表明立场。
她会诊断为:个性特征畸形、被动攻击类型。
她站在,林过云犯案时的精神状况出于癔症。
他有精神病。
“同一类型案件,嫌疑犯都擅长去精神病医院,而不是坐牢,难保不是他的目的?
哎,不用说了。”
霍秋怀手指扫过手中空白的精神评估文件,他抬头,微笑着对海伦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做为一个专业精神科医生以兼你上司,我立场现在暂时中立。
在没有见到当事人之前,不会预先设置人设。”
“打算怎么攻破?”海伦显得有些好奇。
“谋杀女性与肢解尸体是两个概念,对女性身体亵渎,通常……与性有关。”霍秋怀耸肩,他瞥见海伦蹙眉,他点到为止:
“Helen(海伦),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交流有特定的方式,很粗糙、给一些暗示,采取某种……战术。”
“……Holden,感谢你向我解释了一下男人之间的礼仪。”海伦立刻聪明的禁声,走了出去。
怎么预知自己与他人的邂逅,是恰好经过,还是早有预谋?
他只感叹与林过云的邂逅,是命运安排的一场。
早有,预谋。
“为什么要杀陈凤兰?”霍秋怀拽着笔花,首先打了个开场白。
林过云一声不响,他想起那个烂醉如泥的女人。
那晚,之前三位计程车司机都不肯接载这女乘客,没人担保她付钞,知道下车。
他是第四个,开了车门让她上车,她倒坐在司机位旁位置。
林过云盯着对方,慢慢说道:
“她是妓,她该死。”
人在撒谎时,他更倾向盯着你,看你相不相信他的回答。
如同林过云现在这般,貌似诚实,死死盯着他。
霍秋怀挑眉,他仔细浏览文件里资料。
陈凤兰家住在油麻地,却叫司机驶往观塘。
林过云把陈凤兰载到观塘一回旋处,陈凤兰突然酒气上涌把头伸出车外,呕吐大作。
林过云问她究竟要到观塘那里?
一身酒气的陈凤兰,竟叫林过云把她送到牛池湾。
一个醉酒女乘客,作为司机还有甚么办法?
送到警局?
徒增麻烦。
推她下车?
血本无归。
他只好如言,把她载到牛池湾,看她想怎么样。
到了牛池湾的消防局,她被推醒微微睁开醉眼,迷迷糊糊要回尖沙咀柯士甸道。
实在令人心中有气。
“你没有把她送回尖沙咀,把车停在土瓜湾。
走进安庆大厦,陈凤兰乱点鸳鸯的要你驾的士东跑西,呕吐令你很呕心。
凌晨将近五时,家里的人享受天亮前最熟睡时刻,没人知道你回来,你取走了一条电线。
她把头斜倚在车门玻璃,没有一点戒备,你两手在电线两端绕了一绕,两手用力拉了拉。”
霍秋怀捏着林过云有些臃肿的脸,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试试电线轫度,看是否足够勒死让你厌的女人?”
“不。”
林过云盯着对方,眼神坚定,再次重复说道:“她是妓,她该死!”
“杀害第一名欢场女子,只是因为你被她激怒,少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道德卫士。”
霍秋怀拿出1号证物摆在林过云面前,水果刀闪速阴冷光芒,在他后备箱发现。
“为什么不用刀?”
“刀太残忍,我不想的……”林过云开始烦躁抓着头发。
“残忍?还是,洗车麻烦?”霍秋怀把证物挪到一边,抬头道。
“我每天都要洗车。”林过云答非所问支支吾吾的敷衍。
“利刀结果陈凤兰,血会弄污车厢,洗车很麻烦。
你是夜班司机,那时已经过凌晨五点,早上八点前你要把车开到美孚,交给日班司机。
你来不及洗车,所以用电线勒死她。”
霍秋怀开始确定,一切都经过林过云思考,他在犯案头脑清醒,思维清晰。
“我不记得了。”
林过云木讷摇头,他不自觉得摸了摸鼻子,掩去心里那点快感。
“别把手拿下来。”
霍秋怀嘴角难得牵起一丝笑容:
“男人的鼻子里有海绵体,但凡想掩饰什么,鼻子会痒。
这次又想掩饰什么,林过云?”
林过云有些错愕眨了眨眼睛,不肯再说话,为什么这个男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有一种朦胧而强烈的恐惧感。
霍秋怀撇了一眼林过云的脑电波图,绿色指标区域平静,结果他很正常。
智商甚高,有故意说谎误导专家之嫌,难以攻破,棘手的家伙。
“从这次之后,是不是发现自己杀人上了瘾?
第二个,你又杀了谁?”霍秋怀察觉,凶手犯案时杀戮行动以惊人速度在不断升级。
“名字里……有一洁字。”林过云想了很久,吞吞吐吐,他记忆很模糊。
“又不记得了,没关系,来聊你记得的……”
霍秋怀合上手中的档案,又抽出另外一份。
“那女孩子刚考完会考,女学生才17岁。
那天晚上11点回家,她去参加谢师宴,她一边走在路上,一边想着会考成绩会怎样,能不能令她找到一份好工作?
她可不是妓,花季少女很纯洁,你为什么要杀她?”
霍秋怀说的很巧妙,故意没有说女孩子的名字,等着林过云答案。
林过云对她印象最深刻,他记得她的名字,也从报纸上认出她相貌。
“梁惠心。”
“你记得,梁惠心。记得用它对梁惠心做什么?”霍秋怀继续拿出1号证物摆在林过云面前,那把水果刀闪速阴冷光芒。
林过云只是沉默,他摇头。
“又不记得,把自己做过的事情推给一个杜撰虚拟人格,很有趣?”
霍秋怀微笑,他缓缓说着:
“那我来逻辑分析一下。
你没有用刀,血会弄污车厢,洗车很麻烦。
这把刀有别的用处,用来威胁。
你用刀恐吓梁惠心,要她自己带上一副手扣。”
林过云陶醉于这种具有绝妙象征意义的行动之中,梁惠心之后他就被拘捕,他不为事情败露会被拘捕感到恐慌,反倒感到某种亢奋。
“她是与众不同的。
你奸污她,前三次作案时,并没有这样做。
她对你说了一些什么,让你感觉杀害她于心不忍,最终,你还是把她杀了。”
霍秋怀继续诱导性发问,海伦在报告里说,梁惠心这件谋杀案,林过云深感内疚。
“我答应,不碰她……”
林过云脸变得通红,他显得神情恍惚,他思绪已经回到了案发现场。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说。
“在她死前。”
“你……”
他深知‘死前’是什么意思。
霍秋怀心跳在加速,浑身精疲力竭。
林过云信守承言,没有碰过梁惠心,他在房中把梁惠心尸体上衣服脱光……进行……
奸尸!
最后通过识破消灭寻找到的归途。
委婉幽暗。
最终。
无言以对。
……
“为什么奸尸?”霍秋怀点了一支烟,寒风让他眼目清醒。
望着递来的烟,林过云受宠若惊,颤巍巍抽了一根,吐出烟雾瞬间,他感觉神经放松。
“只是觉得好奇,想知道和女人□□有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