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在把我气晕过去后,施舍了一条毯子。”她愤愤不平的说完,霍月华自问不欠顾溪白什么。
“警察的工作是怀疑,你知道律师的工作是什么?”
梁少悠语气如有若无,他嘴角微翘,仿佛在逗她。
“你又想说什么呢,大律师?”
霍月华好笑,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又在绕弯子。
“相信。
律师必须相信当事人是无罪。
我相信顾溪白和叶国森的案子无关。”
梁少悠眼眸灼灼,肯定语气。
“梁大律师,给一个理由。
为什么要帮一个把我气晕过去的人?”
她双手环抱,挑眉问道。
“霍医生,你究竟想保护你自己还是病患,看在……”
他苦思冥想一下,诡辩道:
“毯子的份上,你帮顾溪白一次?”
“毯子?”
她沉默半响,有些不屑问道:
“勉强、施舍的一条毯子?”
“那你勉为其难,施舍的心情,做一次时间证人。”
他无奈摊手,和女人讲道理太麻烦,还不如顺从她的意愿。
忍了半响,她忽然笑了,这个理由亏他想得出来。
看在那条毯子的份上,霍月华决定做一次好人。
在梁少悠软磨硬泡之下,霍月华勉强去警局做顾溪白的时间证人。
“……所以。
上个礼拜五,我一直和顾sir在一起,他直到傍晚六点,才离开……”
她那天感冒晕乎乎,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楚,那里记得顾溪白什么时候走。
霍月华撇了一眼那份报纸,叶国森遭受枪击是下午3点,这个谎言足够顾溪白被排除嫌疑,她说下第一个谎言。
“你怎么确定,时间是晚上6点?”做笔录的警察逻辑紧密。
霍月华望了一眼身边的梁少悠,代表律师在场警察的问话显得无足轻重,有什么问题梁少悠会帮她制止。
他微微点头,她才缓缓说着:
“因为,那天刚好下雨,6点钟,雨停了。”
“霍医生,一般心理治疗只需要3个小时。
上个礼拜五,顾溪白在你家停留足足8个小时。
对此,你有什么解释?”警察继续问道。
“那天,我恰好感冒了,高烧不退。
虽然,顾sir急着需要报告,也于心不忍,他照顾了我一会,所以走晚了。”
事实上,他们争执的可凶了,顾溪白差点掐死霍月华,他还把她气晕过去一次,她眼睛眨都不眨,说下第二个谎言。
“……照顾。
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警察语气有些暧昧,上个礼拜五可是上班时间,谁有空请假来照顾病人?
这关系可不一般,如果是男女朋友,这笔录可掺了水分,做不得数。
她望着警察,看出警察明显怀疑的神色,顾溪白说的没错,警察的工作就是怀疑别人。
霍月华平淡口吻开口。
“顾sir是我的病患,医生与病人的关系。
那份精神报告对顾溪白很重要,事关警察在职场危机,饭碗问题。
即使,礼拜五是上班时间,他也请假来找医生。”
警察心里信了七分。
然而,警察神色还有一丝不确定,源自于此女子过于出众的容颜,他上下打量她,他一个有家室的男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气质典雅清新的冷美人。
绝大多数人对美丽的事物,总会有一种趋向,她那张容颜,男人不动心岂不是很奇怪?
反极必妖,霍月华与顾溪白关系,医生与病患。
真,这么简单?
她眼睛一转,霍月华忽然挽住梁少悠的胳膊,笑容妩媚,姿态亲密:
“如果一定要说,顾溪白是我未婚夫的好友。”
彼此只需,交换一个眼神。
一旁梁少悠便会意,他轻笑牵起她的手,他微微调整她那枚戒指在光线下角度。
霍月华手指上戒指宛如巧合般展露在警察面前,钻石闪烁着光芒,在警察眼前一晃而过。
从姿态上,两人可以说,配合亲密无间。
梁少悠慢条斯理说道:
“订婚宴在下个月,到时请阿sir,赏脸光临。”
如此,一切显得合情合理。
漂亮的女医生因为律师未婚夫的关系给他的警察朋友做心理治疗,那天只是运气不好,无辜被牵扯叶国森的枪击案。
“感谢,霍小姐配合,询问就到此结束,恭喜二位。”
警察局门口。
霍月华理所当然甩开梁少悠牵着的手,她有些生气的瞪着他。
“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在想,已经把这辈子谎话,都说完了。”
梁少悠眼神犀利,一眼便看出霍月华的心思,他忽然问道。
“你觉得,人为什么要撒谎?”
“谎言是一种掩饰,事情败露后,会有麻烦。”
霍月华思考,就像顾溪白没有时间证人就会被怀疑和叶国森的案子有关。
“谎言有时候,也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东西。替顾sir谢谢你。”
梁少悠有些讪讪笑了,他忽然对她眨眨眼睛:
“况且,我是你未婚夫这一点,算不上谎言。”
“你怎么能和警察说,订婚宴定在下个月。”
霍月华定睛看他,她只觉无话可说,他们之间可是有协议,正在‘休战’。
“我不介意,再追你一次。”
梁少悠认真的凝视她的眼睛,他执起她的手,深深吻了吻。
“你在……”
霍月华长久没有作声,她琥珀色眸光漾过浅色水波,有种动人的迷朦。
“挽留我?”
彼此之间,一时无言。
儿时,曾经都以为爱情天长地久,长大后发觉,没有能够一起看天荒地老的人,内心会多么绝望。
霍月华虽然生病了,但并不愚蠢。
她不是一个正常可以选择任何男人去爱的女人,她内心有很大残缺。
知道她底细,还愿意留在她身边的人。
很少。
霍秋宴、霍秋怀是她的父亲,有血缘关系,他们没得选。
梁少悠可以选,他大可以因为之前争吵顺水推舟与霍月华分手,毕竟留在一个有病的女人身边,没有好处。
他说,他不介意再追她一次。
她除了父亲与孤独,只剩下药物。
其实梁少悠除了没说过那句‘我爱你’之外,做为男友是很优秀,他需要承担她的疾病在内心的压力,他承诺未来,给予她婚姻的诺言。
她已经扔掉了所有的镇定剂,学着不再依靠感情中瞬间幻觉为生。
那句‘我爱你’也就变得,无足轻重。
对霍月华来说,梁少悠是朋友、对手、恋人、还有……
同谋。
他是她父亲之外,唯一知道她多重人格这种精神癔症的人。
她喜欢在感情中有胆量的男人,自信且具有冒险精神,百折不饶。
听的自己的声音说。
“好。”
爱情不是赌博,那个回报率高,就投注那个。
感情,从来都是相互。
霍月华拿出包里礼物递给梁少悠。
霍明珠曾向她炫耀,她送了一只打火机给男友,男友用打火机救了她,明珠开心的不得了。霍月华反观自己,她从来没有送过梁少悠礼物,不负责任的女友,其实是她才对。
他打开盒子,梁少悠看见里面装的一只精致瑞士古董怀表,一枚金色怀表闪耀温暖的光泽。
“本来想送你钢笔,如果是怀表的话……”
她拿起那只怀表,取出金色链条穿过他胸口,佩戴在他西装马甲外靠近心脏的位置。
“它会保护你。”
比起霍明珠想要被保护,霍月华更倾向保护别人。
“我很喜欢。”
梁少悠忽然牵过霍月华的手,他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她乌黑长发,他伸过来把她揽进环抱。
他深深叹息,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别怕,我不是他,不会有事。
心脏不会被子弹射穿,那不是你的错,一切都过去了……”
那一瞬间,她眼眸微微睁开。
忽然之间,心里如释重负。
霍月华灵魂里一些黑暗被纯白替换。
感觉有些曾远久的记忆,早在丢失的那天,已经消失。
心里的帐然若失,是最后一次告别这个世界,她心中淡淡的遗憾,只是属于自己,曾经拥有过的记念。
她脸上有泪,眼睛里却有笑容。
“滴——”
有节奏的汽车喇叭声,从他们身边响起。
“梁检查官,想追我堂姐?霍家的女儿可不是这么好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