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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浮华世家(6)(1 / 2)

如何定位中产阶级?

对生活有所保障,爱好广泛,对事物保有好奇心,有独立思考能力,年少时通过大量阅读了解世界……无论历史怎么贬低,中产阶级如何骄奢淫逸。

人性角度,绝大多数人毕生的追求,过上中产阶级的生活。

展现出一点情调,保有自身对生活良好审美。贫穷很残酷,有谁愿意让自己头破血流,最后,一无所有?

霍月华手指慢慢拂过青砖,触手微凉和暖。

上海弄堂形形种种,声色各异。石库门弄堂在上海弄堂里最有权势之气,带有一些深宅大院遗传,呈现出一副官邸面孔。

她推开门走进去,镂空雕花矮铁门,院子客堂都不深,两三步便能穿越其中,一道木楼梯挡在去二楼的捷径。木楼梯通向那个年代上海小姐的闺阁,她不由自主跨越走道,走上二楼。伸手推开二楼临街的窗户,瞬间流露出一股风情。

黄昏时分,街市热闹的风景。

邮差骑着自行车穿梭于人群之间,对面楼层三三两两灰暗四方桌围着搓麻将的姨太太们,三五成群的小朋友在街口跳牛皮筋。

她手托腮,饶有趣味的观察了一阵子。

这里。

顾家庞大资产中微不足道一幢,梁少悠从一叠房契里选了这幢让霍月华暂住。

他轻描淡写地对她微笑,据说,让她体验一下上海小姐未出嫁前闺阁何种模样。顾溪白算是默认般,把钥匙交到霍月华手上,他眼神十分犀利,她微楞一下。

顾溪白最近看人的眼神,明显变化。

她想,顾溪白做为即得利益者,虚荣心和欲望都会迅速地膨胀,当开始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人该学会控制自己的野心。

反观梁少悠,他依旧云淡风轻,唇角温柔地倾斜,他眼神很干净。

这是一个现实社会,男人身价是由物质、财富、权利、地位所构筑成虚幻模型。很多女人在被现实无情鞭挞后渴望钱,更多纯真女人渴望爱,而她们眼中所谓‘爱’,不过是一个幻象。

最有钱、最高地位、长相最优越的那个模型。

那个模型,接近真实。

女人内心深处不愿承认的虚荣心!

她告诫自己,不可沉迷虚荣。

期待某个男人会毫无保留去爱上某个女人,那是文学者喜欢编撰的最大谎言,绝大数读者甘之如饴。

无论男女,首先都是独立个体。

人。

人的感情是相对,付出必要得到回报。

人最爱,永远只有,自己。

霍月华站在少数派,她很清楚要和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才最稳妥安全。

她的生命脆弱,指责挑衅过于刚毅的男子会让她惶恐不安;待在笑容温柔具有包容心的男子身边使她安心。

无论外在如何变动,他必须处事波澜不惊,他可以承担她内心的痛苦,控制她一切不良情绪……

情缘迷离,很多时候无从判别感情的准确定义,最好依靠强有力的外在社会道德做约束。

例如,将来婚姻的约定。

她需要诺言、温暖,永恒。

她拿出包里订婚戒指,重新带回手指,大小刚好,霍月华满意的笑了。

老式弄堂墙是隔音的墙,门挡不住,他们派了上海‘青帮’的人在楼下执勤,骨子里对这幢别院防范死守,之后两人行色匆匆的离开了。

霍月华不知道梁少悠和顾溪白去那里,要做什么?

只是。

她望着弄堂房屋,看上去鳞次栉比、挤挤挨挨。

顾家大概也如树木枝杈,盘庚错节数也数不清,纵横阡陌,如一张大网,表面袒露不过冰水一角,深藏于地下神秘莫测。

上海申报隔天开始大幅度报道,顾溪白做为顾沛霖遗产唯一受益人,有些事情开始尘埃落定。

之后。

陆续有人进进出出,搬了二三十箱东西搁在院子里,那时霍月华闲来无事就在院子里架起了一个秋千。

忽尔掠过微薄光线,荡漾秋千上感觉好像在风里飘荡,她微微闭上眼睛,心里无限欢喜。

“很闲?”他口气有些冷酷,乌黑眼眸透着孤傲,身边围绕一股冰凉气息。

她睁开眼睛。

顾溪白脸沉没与暗中,他眼神有些疲惫,来回看了她两眼,好像发现了一个免费劳动力一般凉凉吩咐。

“把这二三十箱破烂整理一下。”

“你求我?”

她笑眯眯问着,霍月华声音微微上扬,她还没玩够,一点也不想从秋千上下来。

“这里不养闲人,做点事情。”

他双手环抱肩膀,顾溪白踢了踢脚边樟木箱。

生命是光束飞舞无数细微尘埃,她随风起落,空气中裙摆轻轻摩擦发出声响……

他如何忘记一个人?

从轮廓到气味,一点一点,把她从他的记忆里擦去,直到消失。

“要不要打个赌?”顾溪白忽然眯起眼睛说道。

“赌什么?”霍月华有些疑惑。

“跳下来,我能接住你。”顾溪白翘着嘴角。

“接不住,岂不是要摔得狗吃屎?”霍月华才不会上当。

“你敢跳,就不用整理二三十箱破烂。”顾溪白拍着肩膀,张开手臂,显得十分有诚意。

“……我摔倒,就不会再相信你了。”霍月华望着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棱角分明的脸,忽闪而过一个相似轮廓的少年。

她微微松开手中牵着的绳索,在那一瞬间,他神情平淡收回张开手臂。

她慢慢被黑暗覆盖,缓慢沉落,他们之间,就像记忆被投递到虚无之中,开始成为无始无终。

时间与记忆背道而驰,这是确信无疑的事情。

膝盖都淤青,霍月华吃痛的扶着膝盖,这一跤摔得不轻,她恶狠狠看着顾溪白冷淡的背影。

天空微微泛出暖色的灰白,顾溪白熄灭手中烟,指着樟木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既然从秋千下来,把这二三十箱破烂整理一下。”

深刻教训,她就不该相信他!

卑鄙小人,骗她从秋千跳下来,要她做事情。

霍月华拿起药箱,涂了些消炎药在膝盖上,她心里微微叹气,望着庭院里二三十个樟木箱,顾溪白口中的破烂,一堆沾满灰尘老旧物。

暗淡阳光在木箱上发光,她轻轻吹了一口气,尘埃瞬间弥漫空气,隐约透着樟木淡淡清香,她手指微微点着,樟木柜多为老式衣柜,具有防潮作用,可见用樟木装着物件确实只是些实用器物,并无价值。

调整视线的角度,以便她能更清楚地看到那些古老拙朴东西,香炉、筷子、碗……

她轻轻摇头,古人有一套逻辑,好东西必须放在同等尊贵盒子里,像宋朝皇帝赏赐多为装在紫檀盒里,纵使观者不了解里面装着什么,也明白唯有皇家紫檀才配御赐。

她打开最后箱子底层,铺面而来樟木味有些让人失望。

她摸索到一个长条形盒子,拿起来瞬间。

心里微微一怔,分量这么重?

紫黑色木盒子岁月沉淀下斑驳而破损,她眼眸一亮,用衣袖反复擦拭表面灰尘,侧转盒身微光中隐隐散发出光泽黑到发紫,它在岁月之中呈现坚韧而珍贵。

“檀香紫檀……”她不自觉喃喃自语。

“小傻瓜,在发什么呆?”他低垂着眼脸,笑里带着清新的温柔气息。

霍月华抬头,梁少悠神色静宁而安详,他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他递给她一块手绢。

“猜猜?”霍月华接过手绢,擦干净指尖灰尘。

“里面,有很珍贵的东西。”梁少悠含笑,指着木盒子。

“你也觉得,很珍贵?”霍月华献宝似的抱着盒子,炫耀似的在他面前卖弄。

“你的表情是这么说。”梁少悠风度的微笑,虽然看不出黑盒子价值,也不好扫了她雅兴。

“一堆破烂,能有什么价值?”顾溪白在一旁不屑冷哼。

“顾sir,要不要打个赌?”霍月华拂过膝盖上浮肿伤痕,决定给自己报仇。

“霍月华,这堆破烂里有好东西,直接送你了。”顾溪白毫不在乎。

“如果没有?”梁少悠一听就察觉不对劲。

“那你女朋友就要当一天义工,我让她干什么,她就要干什么。”顾溪白对梁少悠挑眉,有没有胆量赌。

“月华,真这么有把握?”梁少悠不动声色,始终一贯温柔谦和。

她望着膝盖上红肿伤口,她刚才为了信任付出一些代价。

霍月华看着梁少悠,忽然很想知道在他心里,她是否值得信任?

“Holden(霍顿),你会相信我?”

“好。”

梁少悠是何等敏锐,霍月华望着他的眼神立刻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赌约。末了,他对顾溪白微微点头,轻描淡写说道。

“月华输了,我来做义工,顾sir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才不会把女朋友当筹码。

游戏一直玩下去,温情而神秘,持续在平淡乏味的生活里,探测信任的尺度。

三人面面相视,达成共识后,紫黑色木盒子被缓缓开启。

檀香紫檀在岁月之中呈现坚韧珍贵,真相会突破虚假繁荣。

画卷陈旧,并无惊世骇俗的感觉。

看上去,只是一张脏兮兮古画。

“你们输了。”顾溪白有些得瑟,噙着嘴角笑了。

梁少悠并不作声,蚕绢细腻材质散发出厚重历史感,他掂了掂画轴重量,提议:

“先打开看。”

卷轴极长。

光线下画面忽明忽暗遥相映照,一幅绢本白描长卷,缓缓铺展开。

画面描绘了,天界帝君去往朝谒的行列仗队。

帝君头带玉簪宝相庄严,眉眼有神。他的衣褶采用“铁线描”勾勒出线条,长垂流畅,面部发丝线条柔和,纤柔曼妙,如同游丝,与衣纹的铁线形成对比,表现了不同质感。

画面长达四十多厘米,描绘诸多神仙人物,纷繁复杂。

霍月华手指拂过画卷,缓缓说道:

“中央美院徐悲鸿教授曾在1944年,在其学生帮助下以20万银元赎回一张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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