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有意思,大明史上那些有名的臣子大多有不少极品亲戚。这些名臣大多一世英名,却毁在这些拖后腿的亲戚身上。细细想来十分有意思。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些名臣或者入阁或者成为部院大员,再不济也是总督巡抚这样的方面大员,封疆大吏。有这样的靠山,亲戚想不膨胀都难。名臣对自己可以严格要求,但却不能约束这些亲戚,最终被牵连弹劾失掉权柄。纵观大明史,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现在谢慎就面临相似的情况。唯一的区别就是谢慎现在还不是什么权臣。仕途一番风顺,处于事业上升期却遇到这样一竿子事,实在是恼人。遇到这种事情,要做的就是快刀斩乱麻,绝对不能有丝毫的犹豫。谢慎当即回到书房,提笔研墨开始写一封奏疏。这奏疏自然是检举大舅哥索贿的。妈的,在地方收常例,火耗收惯了,竟然来到京师还改不了这个臭毛病。京师是什么地方?那是天子脚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你不犯错尚且会惹得一身骚,更不必说主动露出把柄给人抓了。最可笑的是,这个大舅哥竟然“动用”锦衣卫,真是嫌死的不够快。好在谢慎发现的早可以尽早做出反应。若是等到这件事被人捅了出去闹得满城风雨再想大义灭亲就晚了。当然,奏疏怎么写也很有讲究。毕竟这个徐伦是谢慎的大舅哥,既不能写的太绝情,也不能有丝毫的包庇。分寸的拿捏十分关键。这可比什么请开海禁的奏疏难写多了。谢慎反复推敲措辞,好不容易写出一封来读来却不满意。只得从头写来,这么反复折腾了三四次才终于写出一封令谢慎满意的奏疏。大义灭亲一定要出其不意,在都察院的这帮言官还没闻到味道之前就出手,占据道德制高点。都说儿子坑爹,这次却是大舅哥坑妹夫,谢慎直是欲哭无泪。他心道大舅哥啊大舅哥,这可不能怪我,都是你自己作的。............翌日一早,谢慎在去都察院坐班前,就派人将奏疏送到了左顺门。按照他的估计,内阁大学士会在坐班时优先处理左顺门递送的奏疏。而通政使司递送的奏疏则会放在稍后来处理。这并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只能说左顺门离内阁诸位大学士办公的地点文渊阁实在太近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如果内阁大学士舍近求远才是有鬼了。当然,这封奏疏呈递上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谢慎就不知道了,也许天子会震怒,直接将徐伦革职查办。也许天子会看在徐贯的面子上,只对徐伦做罢官的处理。刘健一派会不会就此借题发挥?谢迁和李东阳会不会力挺他?这些谢慎都不知道。因为他是主动的那一方,他要做好他能做的。至于旁的事情,他控制不了。谢慎继续如常去都察院坐班,正自喝茶却听得公署外几个同僚在闲聊。“听说了吗,马尚书带着一众臣子去左顺门哭谏了。”“还不是为了与鞑靼人互市的事情。鞑靼人那可是狼子野心啊,跟他们互市,那不是找死吗。”“谁说不是呢,陛下也不知道怎么就被那个谢御史蛊惑了。”他们显然没有注意到谢慎就在公署内,将他们的谈话全部听在耳中。不过谢慎现在没有心情去和他们呈口舌之快。毕竟一般人是理解不了谢慎的用意的。制裁喷子的最好办法,就是置之不理。而御史显然就是大明最可怕的喷子,喷起人来丝毫不讲道理,直能把你喷的怀疑人生。让谢慎感到忧心的是,马文升马黑脸带着一众腐儒去左顺门哭谏了。要说这左顺门也是够惨的,有一个传统保留节目就是哭谏。大臣但凡对天子的言行感到不满了就可以组团去左顺门哭谏。这可是真的哭谏啊,声泪俱下,如丧考妣。赶上脾气暴躁的皇帝,也会来一场保留节目,那就是廷杖。有时还会一百多人集体被廷杖,那场面倒也是壮观。不过本朝天子似乎没有廷杖大臣的习惯。故而向天子谏言是一个收益回报率极高的事情,可谓稳赚不赔。不但可以刷出一手好声望,还不用担心被打屁股。马文升的人品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的,但他有时太过死板,太过因循守旧。这件事谢慎就是怕马文升阻挠才直接上书天子,想不到还是被这厮揪住不放。哎,该来的还是要来啊。现在谢慎面临一个难题。要不要去左顺门。在马文升等人眼中,谢慎肯定是蒙蔽君上的佞臣。谢慎这个时候到左顺门,恐怕会被一众文官攻讦。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将谢慎淹死了。可如果不去,误会只会继续加深。天子毕竟是天子,不可能去一一向臣子解释。再说了这件事也不宜大范围的公开,不然若是传到了鞑靼人那里,这个二桃杀三士的计谋就没用了。难啊,在大明朝想做成一件事真是难。现在最理想的情况是,内阁首辅刘健站出来把马尚书等人劝回去。这种事情天子不宜出面,最适合的就是内阁首辅了。可惜刘健不是那种心胸宽广的人。他确实希望通过互市这件事留名青史,但面对质疑却不会第一个出来。说白了这种人是标准的政客嘴脸,双重标准。只要有利可图,让他做什么都可以。而如果事情对他没有利,叫他摇旗呐喊都跟杀了他一般。当然,不得不承认这种政客最能在官场混的风生水起。反倒是那些有操守有底线的容易埋没在厮杀的官场中。群臣这么一番哭谏,谢慎上的大义灭亲奏疏很可能就泥牛入海了。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互市一事上,有谁会去关心一个小小六品兵部武选司主事是否索贿。哎,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