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宥平,怀金缀紫,公侯子弟的装束,一身长衣,修身得体,身上的几枚玉佩还是当初皇上给侯府赐的节礼。
头衔玉冠,唇角噙笑,见人三分戏谑,对事三分漫不经心,但一言一行华贵天成,从容不迫,皇亲一脉,年轻子弟,当属赵宥平。
许含清则反之,少了一分凌厉,多了一分温和,春风千万里不及香草情用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了,青墨色长衫,袖口白色碎花,银冠衔珠,容颜孱瘦,见谁都温和沉静。
另一边的穆成平也并非相差,虽气质上平淡了一分,但是长的也颇为俊秀。
手背后,头抬高,带着笑意,明媚张扬,开口便是富贵,眨眼间就是诗词,似乎与之前的他变化了很多,不过是短短几日,能有如此变化,实在难得。
其他的公子们也都精神抖擞,能站在这里,并不差别人几分。
“时辰到——启——”
伴随着声音的响起,许含清和赵宥平对视一眼,赵宥平做了个手势,许含清点头,故而并未先开口,将先手留给了对方。
他们并不擅长中庸之道,但却擅长对方的策略,如果执着于说自己辩题,只怕不尽人意,对方先开口,总有破绽。
穆成平放声道:“先祖曾言,开天辟地开疆扩土,骑射抒欲,应为君子大德,一德敬天地,二德敬国敬民,三德便为男儿有壮志,善则济天下!若为庸,今日疆土未存,虎狼犹在,何以保?”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看向了高位上的皇上,发现皇上并无责怪,反而有着淡淡的笑意,随后才安了心。
许含清道:“选时宜定时机,先祖高功伟德,无人能比无人能敌,开疆扩土乃是立足之根本,达济天下也是男儿之根本,不过上善之道多为达济天下安民享乐,挥霍如土,过于锋芒毕露,定引得人人自危,安平盛世,如何可?”
对面的梁六郎笑着道:“安平盛世从来靠的安稳求生,靠的是铁骑保下来的安稳,两者相存,定取其意,若依你所言,贪图享乐,能存几乎?”
许含清先没有说话,毕竟是辩论,话也不能全让他说了。
于是他看了后面几人,因着赵宥平是后跟圆话的,不会轻易开口,赵宥平后面站的两人也支支吾吾的像是被堵住了话一样,他再看了一眼巴平。
巴平面色如土,想要开口却结巴了半天。
不得已,许含清再次开口:“看来梁公子将贪图享乐和安平盛世两者概念都没分清楚,若照你所说,我们人人都是贪图享乐之辈?若非在战场上横行就是无功无力者?肩挑凡世不忘初心,若找你所说必要彰显一番?这样做岂非太过功利?”
梁六郎一阵语噎,随后收敛情绪,不再轻敌,但心中也暗道,不愧是许含清,三两句话全是套。
对面之人笑道:“你们这是在混淆视听,何人何功自有定数,偏激与否自有现实所判,不过自古改革,皆是必然,从无例外,哪朝哪代,若是一味固守成规,后必久经战乱,被迫革新!”
赵宥平旁边的一个公子说道:“此言差矣,混淆视听怕不是你们吧?固守成规何时与中庸之道相提并论了?你口口声声的战乱,岂非是在刻意鼓动!?”
这话一出,许含清脸色一变,还没等对面开口,赵宥亭迅速圆话:“战乱少有,但太平盛世却为我大燕多存,按着你们的话说,便是战大于和?”
许含清提在半空中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太惊险了。
不仅是许含清捏了一把汗,其他朝臣也都惊了一下,没敢出声,心中却提了起来。
那人说的话没错,梁六郎他们确实在故意转移话题刻意鼓动,但这话绝不能这样直接说出来,犯了忌讳。
来来回回的几轮,众人言语交错,谁也不让谁。
下面的朝臣也暗地里有一声没一声的说了起来。
礼部尚书低声道:“许含清一直在寻找对方言语上的差错,一字一句都抓的极其紧要,严丝合缝,是个强劲的对手啊。”
户部尚书低声道:“这位穆公子言谈举止也甚为工整,若非有些着急,按着他的话术走,只怕更占上风,可惜操之过急。”
礼部尚书眉眼一动:“穆成平说的话,倒是让我看到了一人的影子……”
两人相视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辩论之上,如火如荼,谁也不让谁。
连着三轮都是许含清和其他人在争论,似乎有些人被冷落了,按着规矩他们也不能再说话。
于是许含清想了办法,刻意给巴平丢了一个简单的包袱,巴平一直没有出声,头顶全是汗。
当许含清将话扔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结巴道:“上古上贤……皆以天下太平为根本……根本……贪乐是人之常情,但贪图享乐……就是……就是违背……”
他话声一顿,说不下去了,许含清侧目,过了一会儿,他又继续道:“如此下去,只会民心浮躁……会……惹的百姓躁动,进而……”
梁六郎愣住了,立刻接话:“没错,贪图享乐会惹得百姓躁动!继而才要革新啊!”
巴平以一己之力重新将许含清好不容易扭转回来的局面又退了出去,他也意示到了,哑声,面色有些苍白,一瞬间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