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鲁兀台被关在地牢左右不是,心知翁吉剌亲自前来,自己必死无疑。 既然是被诬陷,兀鲁兀台可不甘心就这样在地牢里白白等死,说什么也不能坐以待毙。他抬头望了望牢房内破旧狭小的天窗,幻想着从这逃出去却也不太现实。虽然自己只被手铐锁住,但牢房大门紧锁,门外又有严阵以待的看守士兵,想要就这么只身大摇大摆杀出去,显然不太可能……“吱——”正在兀鲁兀台愁苦焦躁间,地牢阶梯处,突然传出铁门打开的声音……“那个畜生来了是吗……”兀鲁兀台心中叨咕咒骂着,这时候前来的应该是翁吉剌霍卜不错了。地牢大门打开,牢中的狱卒也是反应过来,他们也以为是翁吉剌前来,纷纷朝阶梯的方向迎接而去。兀鲁兀台也想亲面和翁吉剌“对峙”,怎奈自己被关在牢房中,即使两手抓着护栏,也是望不见阶梯道口的方向,更别说是看见来者的半个身影或面孔。虽心有不甘,但现在的兀鲁兀台,也只能竖起耳朵,听闻来者的言行脚步……“蹭——”然而,传入耳中的,却是一阵刀光剑影……“啊——”紧接着,就是狱卒惨叫倒地的声音……“嗯?怎么回事,那里生了什么……”兀鲁兀台一时没回过神来,以为是翁吉剌来了,却没想到地牢大门方向,居然响起了杀戮声。“有人劫狱,快拦住他!”果然,惨叫声过后,牢中竟传出了劫狱的声音。一听到是“劫狱”,兀鲁兀台心情反倒从紧张转为开心了。他知道来者一定不是翁吉剌霍卜,至于劫狱是否和自己有关,他倒也不关心,他只是觉得如今将帅纠纷到了如此张扬的地步,在这趟尔虞我诈的浑水之中,自己这个“将死之人”能看到局势越乱就越兴奋。“啊——啊……”寒器声、惨叫声连绵不断,军事紧急,军牢守卫的狱卒人数本就不多,听这样子,人差不多是死完了。而前来“劫狱”之人行事极为利落,看样子不但是身手了得,而且人数不少,这场乱局显然是有备而来……“快、快去通知翁吉剌将军……啊——”阶梯上抵抗的狱卒,临死前最后朝外通报了一句,然后也断了气……“哒哒哒哒……”短暂的战斗结束后,刺客脚步声极为迅,正朝兀鲁兀台牢房方向而来。兀鲁兀台知道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无论意图好坏,自己心里倒是紧张了几分……然而当亲临看到了来者面孔,兀鲁兀台倒是舒心一番,因为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前来“劫狱作乱”的人,竟会是自己的亲信部下。“将军,我们来救你了——”这些人三五成群,果然是冲自己来的。“是你们……”兀鲁兀台庆幸这些人是来救自己的,然而“劫狱之行”极为突然,出乎了自己恐怕也出乎了翁吉剌的预料,兀鲁兀台又不禁问道,“你们怎么会……”“兄弟们听说了昨晚的事,所以就和晃合丹将军的部下联手了……”亲信士兵解释道,“昨晚翁吉剌不顾道义杀害了晃合丹将军,晃合丹将军的部下群起激愤……然而听闻将军你被翁吉剌扣押,自然担心不已;加上将军你和晃合丹将军的交情,我们便和晃合丹将军的部下联手,共同对抗翁吉剌——”“你们联手?”兀鲁兀台听了,不可思议道。“放心吧,将军——”亲信士兵一边打开地牢的房门帮忙解锁,一边自信道,“虽然翁吉剌手握主力兵权,可我们和晃合丹将军的部下联合,也有数千人的部队——翁吉剌不顾道义,连自己人都能杀,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担任主将的脱因帖木儿大人不闻不问,我们也不愿再给翁吉剌这种畜生卖命,到头都是死,索性不如和他拼死拼活干一场!”“看样子,翁吉剌这家伙,现在是尽失军心了……”兀鲁兀台听完后,不仅叹息一句道。亲信士兵见此地不宜久留,立刻提醒道:“将军,翁吉剌带领的大部队马上就到了,有什么话出去再说,若有翁吉剌的人强项阻拦,我们陪将军你杀出一条血路!”“好——”兀鲁兀台也是被逼到了绝境,不得不“反”,索性捡起地上狱卒尸体的刀,斗志昂扬道,“兄弟们陪我杀出去,就算是死,我今日也一定要找翁吉剌这家伙亲自讨个说法!”“好,我们都听将军你的,你让兄弟们怎么做,兄弟们在所不辞!”身旁侍卫个个视死如归,似乎是下定决心随同兀鲁兀台,和翁吉剌做个了断……“咚咚咚咚……”一时间,整个城池兵马涌动,城楼之上,铁甲穿梭密密麻麻。可城南城北跨越之处,兵马所行方向不一,很难想象整支军队的意图究竟是要共同抵御外敌,还是自身出了内乱……“将军,出来了……”兀鲁兀台在营救士兵的掩护下,踏着无数同僚士兵的尸体,总算走出了地牢。本以为出了地牢,重见了阳光,一切都能化整为零。熟不知高台之上,出现在兀鲁兀台面前的,依旧是挥之不去的阴暗和杀机。“兀鲁兀台,身负叛敌之罪,还敢越狱潜逃,其罪已无可赦!”台上说话之人,自然是带着援兵赶来的翁吉剌霍卜。本来今日翁吉剌是要亲自前往地牢审问,谁知却闹出了“劫狱一出”。好在翁吉剌没有只身前往,得到消息的他,第一时间调度中军兵马,前来地牢合围一处,准备将兀鲁兀台及其共犯就地正法。兀鲁兀台看见了台上的翁吉剌,眼神不由一紧。翁吉剌一脸的狡黠不说,在他身旁,还有数以百计蓄势待的弓箭手,箭矢方向正指自己。兀鲁兀台知道自己今日恐怕在劫难逃,他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了,冲着翁吉剌指责谩骂道:“翁吉剌你这个畜生,如此诬陷我和晃合丹将军,到死也不愿放过我们是吧……”“将死之人,没必要多作口舌……有什么遗憾,到地府去和晃合丹那个叛贼好好后悔去吧——来人,放箭!”翁吉剌丝毫不留情面,这回自己再也不会放过兀鲁兀台,仅仅只是回了一句,便下令身旁士卒动手。“嗖嗖嗖嗖嗖——”箭如雨下,密密麻麻,然而……“啊——啊——啊……”惨叫声连绵不断,兀鲁兀台的亲信侍卫不少上前帮忙当箭,死伤兼有,可死掉的人却不止兀鲁兀台的部下……只见“骤雨箭矢”在空中来回乱窜,乱作一团——是对面城楼方向上的士兵,目标正朝翁吉剌及其部队。兀鲁兀台在众人的保护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旁的亲信士兵却是回头兴奋道:“将军,那是你和晃合丹将军的部下!我们的人终于合兵一处,前来支援了——”“我们……的人?”兀鲁兀台依旧是有些神情不定道。“是啊,将军,翁吉剌如今如此置将军你于不顾,我们何必再忍气吞声?跟他干了,死活也要杀出一条血路!”士兵继续激励道。兀鲁兀台眼见局势已然变成这样,虽然心寒,但为了活命,也不得不反目成仇。反正翁吉剌杀了晃合丹,又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何必继续隐忍?“跟他拼了!”兀鲁兀台心中也是抱定了必死决心……翁吉剌抬头眼见对面城楼严阵以待的部队,深知那是翁吉剌和兀鲁兀台的“残部”,又望了望自己身旁倒下无数的士卒,咬牙切齿道:“好啊,你们果真要反,如今证据确凿,这回没得反驳了吧……全军调令,凡是兀鲁兀台和晃合丹的部下,格杀勿论!”“喝——”众军齐声喝令,其势震天,眼中纷纷杀红,看样子不做到赶尽杀绝誓不罢休。“众军听令,杀出一条血路,直取翁吉剌的人头!”兀鲁兀台也毫不退让,绝路中大声喊道。“喝——”众军也是听从兀鲁兀台的命令,毕竟这之中有一半是晃合丹生前的部下,他们也恨不得杀了翁吉剌,为自己冤死的将军报仇雪恨。“杀——”双方阵地同时喊杀声一片,箭雨阵、厮杀声,连绵不绝,两股人马自城中同时混杀至了一处,不分铠甲阵营,顿时城中一片腥风血雨、尸横遍地……而在此时此刻,秦羽军营处,一切看似都很平静……慕容樱一大早便独自坐在营中,愁眉苦脸不断。望着手中秦羽赠予自己的玉佩,心中甚是纠结。“今天就是第七天,也是军状的最后一天了……”慕容樱眼神低迷,心中愁苦道,“可是除了夜中伏击胜仗一次,攻城之事一点进展没有,秦哥还会有机会在今日之内拿下敌城吗……”慕容樱的焦虑,看来都来自于秦羽的军务。其实不只是慕容樱,秦羽营中全体将士,几乎都是同样的想法,直到现在为止,似乎还没人完全弄明白,这七天以来,秦羽所做的一切奇怪举动,意义究竟为何……“铛铛铛铛——铛铛铛铛……”正值愁思不解时,营外突然响起了全军紧急集合的命令。慕容樱像是神经敏感一般,一有新的军事行动,自己立刻起身戒备;何况今日还是攻城战略的最后一天,就算秦羽再怎么举止奇怪,今日也该有所行动了——想想铁定是举兵攻城不假了……“快——快……”集合军令紧急,全营将士行动迅,不敢有半分耽误。慕容樱被划至“后翼将军”,统领后方两侧兵马,作为第二阵营前线待命。至于第一阵营的冲锋部队,自然是由秦羽亲自率领。不过看着前营后营的分配,此番阵型定是攻城不假了——总算是有了真的行动,虽然被划分至后营,但慕容樱也再无怨言,无论结果如何,她也铁定随同秦羽一起共赴战场前线,击破敌城……“今日攻城一战,我军誓定拿下!全军分阵,骑兵列队阵前掩护,城前听我号令,攻城先锋部队随即而上——”秦羽在军前一字一句谨慎号令,看着秦羽严肃认真的神情,慕容樱心知,今天秦羽是要来真的了……“全军将士,杀——”秦羽身骑“银玉麒麟”,手持银枪高举,声壮士气道。“杀——”底下两万步骑,皆举枪共喝而鸣。“杀——”秦羽继续持枪高喊。“杀——”两万将士继而应声高昂,其声威震慑天地、势如雷霆。“驾——”秦羽转身驭马,从军正前,率领铁骑向济南方向雄威而进。“咚咚咚咚咚咚——”两万铁蹄如同闪动的雷鸣,急促而响亮、震慑而惊威,浩浩荡荡,势不可挡,黑云压境便朝敌城而去……秦羽的排头先行出,后方慕容樱的支援部队紧跟而上。正当准备施法号令,慕容樱身旁又缓缓骑来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暗中与慕容樱多次“劝解”谈话的神秘人。慕容樱知道神秘人的来意,神秘人却是微微一笑。看着秦羽虽率兵雄心壮志而去,慕容樱心中却仍有顾忌,出前不禁喃喃道:“最后一天了,秦哥他……真的能顺利拿下敌城吗?”神秘人暗中一笑,凑至慕容樱身旁,似乎胸有成竹道:“此乃秦将军用兵之妙计,七天之久,恰为得当。而今第七天,亲率举兵讨伐,说明六天之时,其计已然成效……”“妙计?”慕容樱至今也没弄明白,秦羽倒地玩儿的什么花样,不过看神秘人的笑容,似乎是从一开始就清楚,于是又不禁问道,“我到现在还没搞明白,你这么聪明,如果知道的话,最后一天总该告诉我了吧……秦哥他倒地,用的是什么计?”神秘人依旧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说来简单,用来却是险招,须得胆识……”“到底是什么计?”慕容樱已经迫不及待了。神秘人笑了笑,故意迟缓一阵,才慢慢吐出自语道:“离间计——”“离……离间计?”慕容樱听完,不禁迟疑道,“为什么是离间计?秦哥他并没有做什么,也没有安插间谍,而敌军也……也没生什么,你怎么知道是……是离间计?”“没有安插间谍,却能离间敌方万军之师,这才是计之妙用——”神秘人不紧不慢解释道,“济南城池蒙元守军装备精良,别说两万,就是十万大军压境,也未必能轻易取得,更别说七天之内如此之短。若要取胜,只能智取,最好就是不费军卒以耗敌军精力或是内讧……秦将军此前以牛肉犒劳军中将士,正是看准了敌军粮草稀缺之事,敌军若是军心不定,必会前来抢粮。夜里故意放松守卫,就是引诱敌军夜袭上钩。敌军定是打探我军军情人数,不敢贸然来犯,前来夜袭,第一次只会派少两人马。秦将军将计就计,以佯败而逃,放松敌军警惕,让敌军轻易获得粮草,骄傲自满……”慕容樱瞪大眼睛,一一听着神秘人的讲述。“秦将军定是也打探到了敌军将士的军情,定夺好了敌军偷袭的大概次数。第二次敌军必会有其他将领眼红,再次夜袭试探。所以第二次我军继续佯败,让敌军另外的将领继续得胜自满……”神秘人继续解释道,“连翻两次,敌军不同将领得以好处,其报而回,敌军众将必认为我军不堪阵战,放松警惕……于是第三次,敌军率主力部队来犯,秦将军看清了敌军的主力人数,便设伏重创敌军主力。那晚设伏大捷,本可一举将敌军击溃,可秦将军并没有这么做;相反,他还放敌军主将甚至是主力部队回城,就是为了给精心策划的离间计下最后一套——敌军主力回城,深知主力部队不敌,前两次夜袭的少量部队却是不伤一兵一卒取胜,势必起疑。加之秦将军若是派出稍许士兵,混杂着那晚遭伏逃回城的蒙元部队,回城散布一些有关‘私通敌情’的谣言,敌军主将回过而想,自然不会再信任手下随从,严重者甚至还会自相残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济南城中一定大乱,互相视如水火了吧……呵呵,没想到向来作风强硬的秦羽将军,竟也会使如此‘诈计’……”慕容樱听完后,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