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没有犹豫,他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嗯,算话”。说着跪爬,从第一个家奴的裤裆下钻过,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第十五个,在小乞丐跪爬的路上,留下一条鲜红的血迹,那血迹仿佛不是血,而是小乞丐身上最宝贵的东西流了出来。公明仪流泪了,他和那个小乞丐相比岁数应该大四岁左右,看着他就像看到了那些年的自己,一路为了生存而流浪,可是就算是流浪自己也没有这么屈辱过。饿,一个饿,难道就可以放弃做人的尊严吗?流泪的背后,公明仪又生出巨大的怒火。祁盈见小乞丐为了钱财竟然真在大天广众之下钻自己家奴的裤裆,很是鄙夷的看了小乞丐一眼,然后趾高气扬的带着家奴们离去了,这种人不值得自己与他一般见识!众人看着小乞丐乌呼呼的血手正在地上跪捡钱币,无不摇头叹息离开了,当然只有吕荼一行人没有离去。小乞丐捡啊捡终于捡到吕荼的身前,他抬头看着吕荼那儒雅的身躯,那俊美的脸庞,他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捡着他的钱币。每一个钱币上都有他的血迹,小乞丐毕竟年纪小,又由于失血过多,在站起想要离开的一刹那,眩晕昏倒在了地上,那带血的钱币呼啦啦再次滚落在地上。等小乞丐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柔软的炕上:“这,哪里?”小乞丐的话还是那么简单!吕荼坐在他的身边:“这是行人驿,你且放心住下”。小乞丐闻言先是轻松了一下,接着想起了什么,他忙摸自己的脸和头发,见手上是干净的,头发也是被扎了起来,他急了忙跳下炕,向外奔。吕荼大吃一惊紧追,等到吕荼追到的时候,小乞丐已经再次披头散发,脸被污泥和黑灰抹上,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貌。“孩子,你这是为何?”吕荼看着那个小乞丐,这世上的人谁不爱干净,为何他却要把自己装扮的如此肮脏呢?小乞丐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吕荼嚎啕大哭。吕荼此时再过几年就到了中年,最看不得的便是孩子的眼泪,因为父爱的情感已经在他的心头萌发。小乞丐的大哭声也引起了张孟谈衅蚡黄颜刻成连公明仪等人的注意,他们忙过来询问。那小乞丐只是大哭而不言他,众人很关心小乞丐,小乞丐似乎也被众人的话感动:“我,坏人,没脸,祖宗”。吕荼听到他的话,恍然大悟,接着便是心中绞痛,原来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把自己藏起来,就像是那掩耳盗铃,就像那吊死煤山的崇祯一般,通过披头散发,通过肮脏覆盖住自己的脸面,来不让人认出他有这样的行为,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作为无颜见祖宗啊!哭了许久后,小乞丐站起身一抹眼泪对着吕荼和其他人行了恭敬的一礼,道:“谢,你们,我,要,走”。言罢离开了。这一幕看的是众人目瞪口呆,公明仪上前拦住他,不让他走,可是小乞丐意坚:“我走,你,不住。”看着小乞丐离去的倔强背影,吕荼醒转过来,这个孩子一定有说不得已的苦衷与秘密,他忙让衅蚡黄偷偷跟着他,找到他的落脚之处,他要弄清这个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衅蚡黄得令离开。智伯荀跞通过颜刻的关系得知吕荼来了国都,忙昭令心腹梁婴父相谈,相谈的结果是他秘密见了吕荼。从吕荼那儿得到一些秘密后,智伯兴奋的离开了,然后又星夜去了主政的中军将韩起府上。这些都是外事,暂且压住不言,且说衅蚡黄紧跟慢随终于找到了那小乞丐的落脚之处,等他看到那熟悉的破落茅草屋时,他不知在想什么。“母,药,你吃……”衅蚡黄依稀听到屋内传来那小乞丐特殊的语调。衅蚡黄低下头沉思,然后便举步离开。天一放亮,吕荼就带着衅蚡黄来到了城外山下那间破败的茅草屋。衅蚡黄轻扣柴门,不一会儿一位衣不遮体的小孩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那小孩看到吕荼和衅蚡黄后吃了一惊:“你们,怎么,来了?”吕荼温柔一笑:“怎么,你不欢迎我们?”小孩闻言忙摇头:“不,你们,我,贵客”。说罢忙打开柴门,让吕荼入进院子。院子虽然破败但里面的摆设和种植的野菜和粮食却是井井有条。吕荼本以为那孩子会让自己进入屋内,可是小孩却拒绝了,他从屋内抱了些干草在院子里作席子用。吕荼和衅蚡黄相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小孩似乎看出了吕荼的想法,摇头迥然道:“家,穷,母亲,病,衣物”。说完低下头黯然。听到小孩的话,吕荼明白了,原来是因为他家境贫穷,母亲没有像样的衣物穿,所以自己若进屋内,会有唐突和无礼。而这也恰恰解释了为何昨天白日的时候,自己和姑布子卿来到茅草屋前呼唤是否有人的时候,没有人回答。不是没有人,而是没法回应有人!想到这里,他把自己的外衣解了下来:“孩子,这件衣物先于你母亲穿上”。“我略懂些医术,让我帮你母亲看看”吕荼补充道。那小孩听罢眼神一亮,拿起衣物像屋内奔去,不一会儿他走了出来:“君,进”。吕荼和衅蚡黄相视一眼举步向茅草屋内走去。茅草屋内潮湿,气味也有点恶心,吕荼强压着这股难受,他来到了屋内的一角,见自己外衣裹敷下一名一动不动的妇人正躺在茅草上。吕荼跪坐下来,看到妇人眼睛如死灰,他心中一震,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向那孩子。那小孩摸着自己的脑袋道:“母,前,这里,被人,棍”。吕荼听罢后轻叹一口气,果然是被人敲过后脑造成了严重的脑震荡,以至于成了现在这般,也就是后世言的植物人。吕荼一方面是对自己先前阴谋论的推测暗自后悔,另一方面又好想对那小孩说你母亲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可是看到他殷切的神色后,吕荼还是把手切向了妇人的脉搏,虽然他知道自己是装模作样,可就算是装模作样的欺骗,那也好过给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