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庚要让冯刘氏上朝作证,却见一人出列道:“启禀皇上,冯刘氏一介民妇,不可登上朝堂,此案既然有证人,可将相关认证据都交给刑部,由刑部审讯作出判决,不宜在朝堂之上审讯此案。?”这人年逾古稀,年近七十,须皆白,身体也已经佝偻弯曲。隆泰颔道:“袁老尚书所言极是,此案交由刑部审讯,事涉相关人等,一个都不可放过,从严惩处。”沉声道:“来人,将冯若海带下去,暂交刑部关押。”齐宁知道这老者应该就是袁荣的祖父,礼部的老尚书。殿前武士进入朝堂内,将冯若海拖了下去,朝堂之上顿时一片肃静。冯若海官位自然是保不住了,说不定连性命也难保,胡庚这一刀犀利狠辣,毫不留情,可说是见血封喉。淮南王和镇国公依旧是神情淡定,司马常慎等一干人却是微显得色,而窦馗脸色微显苍白,眼角抽搐。今日这一番争斗,镇国公这边后先至,可说是完胜。一阵沉寂之后,隆泰才道:“诸位爱卿还有何事启奏?”满朝文武都是寂然无声。隆泰扫了一圈,目光终是落在那位袁老尚书的身上,袁老尚书目光与隆泰接触,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终究还是出列拱手道:“老臣有事启奏!”此时满朝文武都是紧绷着心弦,只以为接下来只怕还有风波,此时见到袁老尚书出列,心下都是微微放松了一些。满朝皆知,这袁老尚书谨小慎微,与淮南王固然没有太过亲近,也与镇国公并无多少来往,独善其身,极少数敌,而且这位老尚书满腹经纶,饱读诗书,门下弟子也是不计其数,在文人之中有着极高的威望。他掌理礼部,但礼部诸事却大都交给手下的人去办,平时不与人结怨,也无人去和他为难。一直以来,这位老尚书在朝堂之上,多数时候就是个摆设,站在臣列之中,往往从头到尾都不一言。今日却是破天荒地主动站出来,而且还是在一场激斗之后,群臣一时搞不清楚这老尚书意欲何为。隆泰却露出一丝笑容,问道:“老尚书有何事启奏?”“启禀皇上,老臣掌理礼部,在其位谋其事。”袁老尚书慢悠悠道:“皇上继承大统,黎民安乐,只是......只是老臣恳求皇上早日大婚,选立皇后,以安后宫。龙凤呈祥,方为国之吉兆,还望皇上明鉴!”群臣这才明白,原来这位老尚书是为了要向皇帝上谏大婚。隆泰已经登基,君临天下,而且年岁也确实已经到了大婚的时候,这时候向皇上谏言大婚,倒也算是礼部的分内之事,遍观满朝文武,还真是这位袁老尚书最适合提出此事。先前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让群臣紧绷着神经,此时听得袁老尚书谏言皇帝大婚,这倒是喜庆事情,群臣顿时也松了口气。齐宁早知道今日朝会,隆泰必然要提及大婚,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袁老尚书提出来。他瞬间就明白,这小皇帝早就做好了准备,袁老尚书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今日朝会上提出来,如果不出意外,就是小皇帝在幕后安排,小皇帝事先定是让人四下里密令袁老尚书今日提出大婚之事,如此就可在朝会之上作出安排,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有人不满,也不好当反对。他不由瞥了镇国公一眼,只见镇国公依旧淡定自若,但身体的姿势却明显是略有改变。隆泰微一沉吟,才问道:“父皇驾崩之前,并无安排入宫人选,袁老尚书,朕......朕对此并不知如何去办理?”镇国公此时终于道:“皇上,先帝虽然崩逝,但太后却可为皇上选择立后人选,皇上可以向太后请训。”“哦?”隆泰面不改色:“镇国公,你是说谁人做皇后,由太后做主?”镇国公立刻道:“臣并不是这样说。皇上不知如何选择立后人选,老臣才让皇上可以请太后相助。皇家无私事,皇上的婚事,那也是国事,老臣愿意预几位老臣一同前往参见太后,请太后明训。”隆泰笑道:“国公所言极是,皇帝无私事,朕的婚事,也是关乎国事。”顿了一顿,才道:“所以朕以为,朕可以用自己的婚事,为我大楚立一大功。”群臣都是茫然,镇国公也是一怔,道:“还请皇上明训!”“我大楚与北汉争锋多年,双方互有死伤,也都是耗尽了国力,却是僵持不下。”隆泰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道:“北汉不平,战火不熄,天下百姓也是用不得安定,朕每每想起,心中甚是不安。”扫了一圈,才道:“诸位爱卿,朕的婚事既然是国事,今日袁老尚书既然提到这里,大家也都可以畅所欲言,言之无罪,且看看朕的婚事能否为国谋利?”其实群臣之中,不少人都隐隐得闻,这司马家一直想将司马大小姐嫁入宫中,母仪天下,今日朝上的情形,所有人都是看的一清二楚,冯若海亮出刀芒,却被反杀,下场自然是凄惨无比,这时候如果轻易说话,当真提出皇后人选,只怕要触怒司马家,那是要惹祸上身的事情。有人也想顺水推舟,干脆举荐司马大小姐,但这帮大臣毕竟不是吃素的,如果皇帝当真要让司马大小姐入宫,也就根本无需在朝堂上商议此事,皇帝既然当众垂询,其背后深意,本就是不想让司马大小姐入宫,这时候要是举荐司马大小姐,却是与小皇帝唱反调,触怒了小皇帝。隆泰虽然继承大位不久,还没有坐稳屁股下的椅子,朝中的大权也在司马家手中,可是皇帝毕竟是皇帝,如今小皇帝已经登朝理政,如果触怒了皇帝,等到皇帝羽翼丰满,到时候秋后算账,那也是大祸临头。既然左右问难,群臣干脆都是低着头,默不作声。淮南王身体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而澹台煌自始至终不一言,靠坐在椅子上,此刻竟似乎真的已经睡着。一阵沉寂之中,忽听得一个声音道:“启禀皇上,臣斗胆谏言!”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到锦衣候齐宁从臣列之中走了出来。齐宁知道这时候自己已经不能不动。满朝文武默不作声,他就已经猜知这群人的心思,无非是忌惮于司马家而已,那袁老尚书虽然向皇帝谏言要大婚,但问到人选,便又开始装傻充愣,一言不,淮南王此刻却也是按兵不动,齐宁心里很清楚,这时候自己不出来,只怕没有人会应和皇帝之言。小皇帝早先就已经将计划告知于自己,虽然没有明言,但小皇帝恐怕就是打算让自己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他背后靠的不是淮南王,也不是镇国公,而是与这小皇帝绑在一起,更何况他与小皇帝私交甚笃,于公于私,这时候也不能装死充愣,终是站出来。小皇帝双眸一亮,立刻道:“锦衣候,你有何谏言,但说无妨!”齐宁道:“皇上以自己的婚事为国谋利,心忧社稷,关怀百姓,实乃是千古名君。”小皇帝眨了眨眼睛,心想这种时候就不要拍这种马匹,赶快进入正题。“当今之世,三国鼎足。”齐宁早就打好了腹稿,有条不紊道:“我大楚与北汉南北争雄,却始终僵持不下,恕臣直言,以目前双方治之国力,北汉想要吞并我大楚,那是痴人说梦,可识我大楚想要平灭北汉,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群臣心想这是众所周知之事,何需多言。小皇帝却是微微点头,道:“锦衣候所言极是,北汉非亡之国,我大楚需要休养生息,缓而图之。”“皇上,我们想要休养生息,但是北汉人是否这样想,却不复得知。”齐宁道:“北汉穷兵黩武,若是再行南下,又当如何?”“他们若是南下,我们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一名武将高声道。齐宁笑道:“不错,可是如此一来,我大楚依然得不到休养生息的机会。”淮南王似乎听出一些旋外之音,含笑问道:“锦衣候难道有什么好法子不成?”“皇上,切莫忘记还有一个小国东齐。”齐宁道:“东齐虽然国小人薄,国力孱弱,远不能与我大楚和北汉相提并论,可是这区区小国,却足以左右天下局势。东齐军有着天下最强的水师,他的水师一旦开进秦淮河甚至是长江,无论是我大楚还是北汉,都将无法跨越。”群臣不少人微微点头,心想这小侯爷倒也有些见识,动气的水师确实是当今天下最强的水师,如果开入到内河,无论是大楚还是北汉,都没有与之匹敌的水军,真要如齐宁所言,东齐水师进入秦淮河内,那就真的是一道铜墙铁壁,无人可以跨越。“如果东齐水师帮我们阻挡北汉的进犯,甚至时不时地进入北汉境内骚扰,不但我大楚能够休养生息,而且北汉却也因为应付东齐人的骚扰而自顾不暇。”齐宁高声道:“如此一来,此消彼长,用不了多少年,等得我大楚养精蓄锐,合东齐军北上伐汉,必然是马到功成。”话声刚落,兵部侍郎卢宵便已经忍不住冷笑道:“锦衣候说的固然有些道理,可是下官想问,东齐凭什么要帮我们封锁水路?又凭什么帮我们去骚扰北汉?东齐的国策,一直都是左右平衡,既不想让北汉太强,更不想让我大楚独大,他们不是傻子,我大楚一旦攻灭北汉,难道还会任由他东齐独立成国?他们凭什么还要与我大楚联兵伐汉?”笑了一笑,道:“侯爷所谋,纸上写一写是可以的,但是说出来,却未免有些荒唐。”顿时便有不少人笑起来。齐宁却是笑道:“事在人为,联兵伐汉当下可能不会轻易实现,但是让东齐人封锁水路,阻隔北汉人对我们的侵袭,却并非难事。只要东齐人相助,北汉人无法跨越秦淮河,无法对我大楚形成骚扰,可是我们却可以随时过河,攻入北汉的境内,进退自如。”卢宵道:“侯爷,下官说过,他们凭什么帮我们?先帝之时,我们也曾多次派出使臣向他们示好,北汉也同样派出使臣,但东齐人从来不为所动。便是在秦淮大战的时候,东齐人也只是坐山观虎斗而已。”嘿嘿一笑,道:“东齐国的国君虽然是个昏聩无能之辈,可是东齐双璧却都是精明过人之辈,一相一将,都是顶尖的人才,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服他们。”齐宁心想这东齐双璧又是什么人物?这时候也不去多想,道:“卢大人,如果我大楚和东齐结为姻亲,却不知东齐会不会助我大楚一臂之力?”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是微微变色,镇国公显然早已经明白齐宁的心思,骤然瞧过来,却听齐宁继续道:“皇上如果迎娶了东齐国的公主,立其为后,东齐人受我大楚如此恩荣,如果一点力气都不出,那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笑道:“而且到时候东齐公主真的成了我大楚皇后,有了这位公主从中撮合,东齐人至少会和我大楚走得更近,卢大人,不知本侯说得有没有几分道理?”“好!”却听一个声音响起:“锦衣候果然是少年英才,这一招当真是妙极,迎娶东齐公主,两国结为姻亲,如此对我大楚必将是有利无弊,一来可以让东齐倒向我大楚,二来可以让北汉再不敢轻举妄动,一举两得,果然是妙极。”这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淮南王。--------------------------------------------------------------------------------ps:四千字大章节,熬夜码出来的,还请大家多支持,投两张月票支持一下沙漠哈,沙漠拙于言辞,不会说话,只能说多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