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孔笙已经隐隐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团黑影,等靠近了一些,脸上现出欢喜之色,转身看向江漫天,江漫天一夜折腾下来,已经十分疲惫,这时候半睡半醒,孔笙也不大声叫喊,凑近过去轻声道:“老爷,已经看到那座岛了。”江漫天立时精神起来,转身向东北方向看过去,天色尚未大亮,但那团黑影却还是依稀能够看清楚轮廓,站起身来,低声道:“可听见岛上有什么动静?”“老爷,并无听到动静。”孔笙低声道:“岛上一点声息也没有。”“当年为了保住这座岛,也是下了不少功夫。”江漫天道:“渔民们都知道这座岛上闹鬼,所以也都不敢靠近过来。”孔笙知道那些套路,但凡让渔民们将一些离奇古怪的故事传开,那么其他人心生恐惧,往往都不会靠近过来。“老爷,兵器都是在这里打造出来的?”孔笙低声问道。江漫天微微颔首道:“当年建造海凤岛的时候,特地将他周围的一些岛屿都摸清楚,这座岛上荒无人烟,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座岛屿是一座宝藏,岛上都是铁矿,而且都是上好的矿石,在这座岛上花费的工夫,不比海凤岛少。”抬手抚须道:“所以我唤这座岛为铁岛。”“铁岛?”江漫天冷笑道:“这也是东海水师无能,水师的官兵,从来都是在战船上耀武扬威,即使经过许多岛屿,也只是在地图上添上一个位置,很少有人真正登岛探寻。除非岛上鸟语花香,他们或许上岛转悠一下,这铁岛遍地礁石,从外面看起来就是废岛一座,他们也不会花工夫在这上面。”孔笙笑道:“老爷真是运筹帷幄,虽然海凤岛没了,但是铁岛还在我们手中。”“可还记得二老爷?”江漫天忽然问道。孔笙一怔,奇道:“老爷,二老爷不是七年前得急症过世了?”意识到什么,看向那铁岛,震惊道:“难道.....?”“不错。”江漫天叹道:“长风为了家族,忍辱负重,七年前就已经来到了铁岛。”苦笑道:“咱们在东海的一举一动,官府都在暗中监视,这铁岛必须要有一个我极其信任的人管束,而且还要有出众的才干,思来想去,当年就挑选了你们二老爷在此。只是长风如果突然消失,下落不明,必然会引人怀疑,所以当年才演了那么一出戏,要骗过官府和澹台炙麟,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原来如此。”几名护卫都是惊讶万分。孔笙低声道:“老爷,这些年来,二老爷就一直待在铁岛之上?”江漫天颔首道:“不错,他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江家有一天能东山再起。”叹道:“如今海凤岛丢失,却也不知道长风知道作何感想。”挥手道:“靠近过去吧。”几人加快速度,向铁岛靠近过去,那座岛看似近在眼前,但真要过去还是花费了一些时间,好不容易靠到岸边,黎明曙光已现,几名护卫率先跳下船,将小船拖到沙滩上,江漫天这才下船来,吩咐道:“找一个地方,将船先藏起来!”三名护卫点头称是,孔笙在前面拽着绳子拖,另外两人跑到后面去推,只推出一小段路,一名护卫忽然道:“老爷,这.....这船有问题。”江漫天回过头,皱眉道:“怎么了?”那两名在后的护卫后退两步,看着地面,互相对视一眼,这才看向江漫天,脸上都显出骇然之色。孔笙知道事情不对,放下绳子,飞跑到船尾,这时候却发现,刚才拖行这条小船的时候,小船在沙滩上留下了痕迹,可是在那痕迹之中,竟然有一道黑乎乎的长线,就宛若有墨水溅在拖过的痕迹上,江漫天这时候也过来,皱起眉头,蹲下来,伸手捻了捻那黑迹,凑近到鼻端,皱眉道:“这.....这是从何而来的墨汁?”“墨汁?”孔笙一愣,看了看船底,猛地失声道:“老爷,不对劲,这船.....!”也不等江漫天说话,已经吩咐道:“将船翻过去。”他亲自过去,另两人也知道事情不对,急忙过去将那小船翻转过去,船底朝上,看到船底,孔笙骇然道:“这.....这船做了手脚,底板.....底板加了一层。”江漫天走到船边,果然见到船底竟然加了一层底板,他回过身,从一名护卫腰间拔出佩刀,一脸铁青,撬开了底板,一股浓郁的墨汁味道溢散而出,只见到地板下面,竟然一大片黏糊糊的东西,色泽纯黑,他一眼便看出来,手上一软,喃喃道:“这.....这是墨块.....!”原来加固的一层底板与船底中间,竟然是加了一层墨块,墨块遇水而化,所以沙滩上才留下墨迹,而夹层之中的墨块,此时已经所剩无几。江漫天转过身,发疯了一般跑到海边,直接跑到海水之中,这时候却看到,海面上果然有一条黑水迹,显然是小船一路行来,夹层中的墨块经过海水浸泡,向外流出,于是在海面上形成了一道黑水线。昨晚苍茫下海,再加上天色昏暗,饶是江漫天行事小心,也不可能想到这条小船的底板被做了手脚。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手脚冰凉,抬头向远方望过去,这时候尚看不到什么,当下立刻转身,叫道:“赶紧招呼二老爷,这里.....这里不能呆了,赶紧离开.....!”他发疯一般往岛上跑过去,这时候却见到迎面的陡石后面,一群人迎面奔来,当先一人一身锦衣,看上去比江漫天年情数岁,见到江漫天,那人脸上显出笑意,大声道:“兄长,你怎么来了?刚听说有人登岛,小弟还以为.....!”“长风,赶紧走!”江漫天不等对方说完,已经大声叫道:“这里不能留了,官兵马上杀到.....!”江长风一脸茫然,停下脚步,江漫天此时已经跑到他面前,喘息急促:“我们中计了,海凤岛已经被官兵占了,他们.....他们马上要杀到铁岛来,你这边的船只在哪里,立刻下海,咱们.....咱们往东齐方向去。”“兄长,你先冷静。”江长风也是一脸肃然:“海凤岛被占了?那.....那怎么可能,官兵又如何知道铁岛?”“来不及解释。”江漫天苦笑道:“是为兄太过轻敌,这一次.....这一次栽在姓齐的手里.....!”“姓齐的?”江长风疑惑道:“哪个姓齐的?兄长,到底出了何事?”见江漫天一脸焦急,忙道:“兄长别急,船在东南角,随时可以下海,咱们先收拾一下.....!”“来不及收拾了!”江漫天回过头,向西南边的海面上望过去:“只要人在,不怕没有机会....!”“可是.....可是岛上还有打造出来的许多兵器,还有存下来的黄金白银,难道.....难道就都要丢在这里?”江长风一脸骇然。“老爷,来了.....他们来了.....!”江漫天还来不及多说,孔笙在那边已经叫出声来江漫天心下一沉,遥望向海面,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却依然看到海平线上,出现了几道黑影,那几道黑影就宛若暴雨之前的乌云,正在迅速向这边席卷而来,江漫天眼角抽动,只觉得浑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在这一刻也是荡然无存,喃喃道:“走不了了,走不了了!”齐宁站在船头,晨曦的曙光照在他淡定的脸庞上,衣袂飘飘,他知道江漫天确实是走不了了。江家船队逃走之时,辛赐便要率船队立刻追击,却被齐宁拦下,经过仔细的布置,辛赐和齐宁兵分两路,真正给江漫天演了一出声东击西的好戏。齐宁知道江家船队南行,无非是要引走东海水师的注意力,让东海水师将目标锁在江家船队身上,而江漫天绝不可能随着船队南行。江家在东海谋划多年,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对江漫天来说,海凤岛是宛若性命一样的存在,江漫天做不到说丢就丢,更做不到潇潇洒洒地丢下一切远逃南洋。只要有一线希望,江漫天就绝不可能让苦心谋划多年的一切付诸东流。齐宁知道江漫天必然在海凤岛。黑虎鲨莫岩柏花了数年的功夫,亲自涉险,搞清楚了海凤岛的地下通道,那幅地图对齐宁来说,胜过数万大军,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齐宁不但已经知道了海凤岛的隐秘,而且对岛上的机关路径了若指掌,而江漫天甚至都没有察觉到齐宁已经知道了这些秘密,在信息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齐宁知道要拿下海凤岛实在不算难事。但他的目的并非只是一个海凤岛。前番江易水在返航途中,演了一出失火的好戏,此后齐宁知道那无非是掩人耳目,那两艘船载着兵器,运送到海凤岛储存起来,海凤岛是一个庞大的兵器库,但齐宁却要弄明白打造兵器的地方又在何处。他知道打造兵器之地一定是高度机密,除了江漫天寥寥几人,知道的人绝不会太多,他猜测过打造兵器之处很可能是海上的某座岛屿,但海上大大小小的岛屿成百上千,要一个个地找寻,那要到何年何月,而且一旦打造兵器之地也掩饰极佳,很可能就算登岛也无法发现。要找到打造兵器之所,就只能利用江漫天来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