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韶双眉一展,眸内泛起光彩,兴奋道:“会泽城内起大火,你是否亲眼所见?”那人道:“小的一直在城南外盯着城内,子时过后,瞧见城内忽然生起熊熊大火,从城外可以看到那大火冲天,将夜空都映红了。小的确信城内起了大火,立刻快马返回,前来禀报。”段韶虽然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眉宇间却还是掩饰不住兴奋激动之色,向申屠罗道:“大都督,焚粮成功,咱们复国有望。”申屠罗却是谨慎道:“殿下,此人只是在城外看到,并没有进入城中,也没有亲眼见到是会泽粮仓起火,是否粮仓被烧,我们还不能完全确定。”段韶点头道:“不错,必须要确定无疑方可。”“如果那几名忍者成功得手,会立刻从城中撤出来。”申屠罗道:“等他们回来,我们就可以知道是否成功。”“言之有理。”虽然尚未完全确定,但段韶心里很清楚,能在城外看到城中火光冲天,那场大火之凶猛可想而知,若是普通的火灾,在城外绝无可能看到,只有堆满粮秣的粮草起火,才会有那般的凶猛,那帮忍者十有**已经完成任务,心情大好,笑道:“大都督,这阵子咱们滴酒不沾,本宫现在有些馋了,一起喝两杯如何?”申屠罗做事谨慎,此时兀自不敢完全确定任务成功,可是看到段韶兴奋之色,倒也不好拂了太子的心情,笑道:“舱内有先帝当年御赐的美酒,一直都储存在舱底,臣立刻命人取来。”申屠罗所在的战船,是东齐水师第一战舰,十分庞大,主舱也十分宽敞。桌上摆着两坛酒,但下酒菜却十分简单,如今水师缺粮,士气不稳,兵士们都还吃不饱,如果在这时候太子殿下好酒好菜,手底下的兵士知道,难免会生出不满之心,这阵子段韶与士兵同食,自然不想破坏在兵士心中太子与他们同甘共苦的印象。两杯酒下肚,段韶脸上的笑意更浓,笑道:“大都督,想不到飞蝉密忍竟能为我大齐立下如此功劳,等复国之后,本宫还真要好好赏赐他们。”顿了一下,又道:“不过首功之臣,还是陌先生!”申屠罗道:“陌影虽然成为东海弟子,但他既然是申家子弟,无论到了哪里,国难之时,都要挺身而出。”“陌先生师从国师,能耐自然是出类拔萃。”段韶端杯道:“其实本宫有时候在想,若是国师出手,一剑刺死了楚国的那个小皇帝,楚国必然......!”没等他说完,申屠罗立刻打断道:“殿下,完不能存有此心。国师要刺杀楚国皇帝,自非难事,可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后果不堪设想,第一个受害的便是殿下。楚国的北宫连城也是大宗师,国师一旦出手,北宫连城必然紧随出手。”段韶讪讪一笑,道:“本宫也只是随口一说。”“陌影离岛护国,这已经颇有些凶险,只不过当年龙山之约并无限制大宗师的弟子不卷入尘世之事。”申屠罗正色道:“臣现在只担心,如果北宫也有传人,是否也会因此而卷入进来。”“他有传人?”“无人知晓。”申屠罗摇头道:“北宫连城藏头露尾,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更无人知道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若当真突然有他的传人出现,臣也不会惊奇。只是我大齐到了如今的境地,陌影不得不出山,这已经冒了风险。”段韶微微颔首,问道:“是了,这几日不见陌先生,他在何处?”“殿下,该出现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申屠罗道:“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他已经出山,手底下的兵士都只以为那些飞蝉密忍是殿下所豢养,并不知道他们的主人是陌影。”段韶道:“不错,咱们.....!”尚未说完,听到舱外传来声音:“大都督,岸上有信号。”申屠罗和段韶同时起身,走到窗口,向南岸望过去,果见到岸上发来讯号,段韶喜道:“应该是飞蝉密忍回来了。”吩咐道:“放船让他们过来!”两人出了船舱,很快一艘小舟载着四名忍者登上了战船,这些忍者俱都是黑衣蒙面,飞蝉密忍素来一直都是如此打扮,显得十分神秘,也无人见过他们容貌,段韶快步上前,沉声问道:“是否完成任务?”一名忍者上前来,单膝跪下:“烧毁粮仓,完成任务!”“好!”段韶拍手道:“你们干的很好,哈哈哈.....大都督,现在看来,咱们是真的要好好喝上几杯了。”申屠罗扫了一眼,却是冷静问道:“你们一行五人执行任务,为何只有你们四个回来?还有一人在哪里?”“我们撤退之时,被城中官兵追杀,丹夫首领中箭,自己将那些追兵引开。”那忍者道:“首领要暂时留在城中养伤,顺便打探情报,伤势恢复,立刻返回。”焚粮的任务完成,段韶内心其实并不在乎飞蝉密忍有无折损,这时候却还是假惺惺问道:“他伤势是否很重?是否要派人前去营救?”“伤势并不重,只是腿上受伤,行动不便。”忍者道:“首领擅长隐匿行踪,追兵奈何不了他。”段韶含笑道:“如此甚好。你们立下大功,回头自然有大大的赏赐,先下去休息吧。”挥手示意飞蝉密忍退下,四名忍者退下之后,段韶才道:“大都督,大功告成,咱们可以放心了。会泽城粮仓被焚,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楚国朝堂若是得知这消息,必然会乱了阵脚,咱们登上几日,便可以与楚国人联络,让他们从临淄撤兵。”感觉复国有望,伸了个懒腰道:“大都督几日没有休息了,现在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咱们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申屠罗得知粮仓确实被毁,神色也舒展许多,微笑道:“殿下这些日子才是真正受累,天快亮了,殿下早些歇息。”段韶并不在大船歇息,而是到了另一艘并不起眼的船上。东齐水师有数十艘战船,却分成了三支,除了一支守住淮水东部的入海口,另外两支便是在淮水上游弋。东海水师战败之后,东齐水师在水上再无敌手,即使分兵,也并无任何水军能够对他们形成威胁。申屠罗亲率的水师有两艘主力战船,另外有十来艘小型战船,水兵加起来也有两千余众。段韶每天晚上休息的地方并不相同,在十几艘普通战船上轮换休息,本就是为了让人摸不清楚他到底在何处。兴奋过后,便有一股倦意涌上来,距离天亮也不过一个来时辰,躺在舱内,虽然倦意不减,但还是睡不着,心中却已经盘算着接下来与楚国的谈判。掌握着秦淮军团的命脉,段韶却并不想只是让楚国退兵那么简单,即使最终得到的条件并不多,但一旦开启谈判,一开始自然是狮子大开口,关乎到楚国数万兵马的生死,而且直接左右着楚国日后是否能与北汉抗衡,段韶相信楚国应该会做出巨大的让步。迷迷糊糊之中,忽听到外面传来惊呼之声,段韶赫然坐起身来,听到甲板那边凌乱的脚步声,心知不妙,也顾不得穿上外衫,冲出内舱,见到舱外人影晃动,正要询问,忽地感觉眼角边上亮闪闪的大不寻常,扭头望过去,脸色骤变。只见到距离不远处火光冲天,竟是有两艘战船烧起了熊熊大火。段韶大惊失色,冲到船舷边上,双手搭在船舷边,睁大眼睛。此刻天刚蒙蒙亮,两艘战船被裹在大火之中,燃烧的战船上,传来叫喊声,更是瞧见有人已经从船上跳进江内,段韶浑身发颤,转身过来,在他身后已经簇拥着几十名水兵,都是大刀出鞘,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边烈火吞噬战船。“到底是怎么回事?”段韶吼道。“殿下,那两艘船突然就起了大火,而且.....而且燃烧速度极快,只是片刻间,就被大火吞噬。”段韶身后一名护卫。这护卫脸上也是一脸震惊。“靠近过去,赶紧救火。”段韶挥手道:“那.....那是不是粮船?”东齐水师有专门两艘船在舱内储粮,段韶此时也顾不得有多少水兵被烧死在船上,立刻想到的就是粮船的安全。围绕在主力战船周围的有十余艘战船,模样大致相仿,段韶虽然知道有两艘战船专门用来储粮,却并不确定到底是哪两艘,此刻着火的正好是两艘船,他现在最恐惧的就是那两艘粮船被毁。一旦粮船被毁,东齐水师的粮食瞬间断绝,两千官兵从今日起便要开始挨饿。此刻早已经有数艘战船向着火的船只靠近过去,显然都是想靠近过去救火,只是火势太猛,如果两艘燃烧的船只当真是粮船,此刻再想去救出粮食恐怕也是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