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祆祠大施堂。
萨保康宗昌端坐在正座上,看着堂中昭武九姓的祆正们,笑着说道:“这几日,凉州城中的饥民,行暴乱之事,日渐增长。用不了多少时日,城中必乱。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先将所有过错往王忠嗣身上一推,再一边放粮一边卖粮。如此一来,税不改了,钱也赚了,民心也收了。”
有粟特族长忧心忡忡的说道:“饥民暴乱,恐怕会以城中商户为目标,我们的财产和安全,会不会受到威胁?”
康宗昌:“怕什么?我们平时养的那些门客和部曲,难道就是装门面的?收粮之前,我就让你们集中存粮,为的就是应对城中暴动。集重兵把守仓库和宅院,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说到这里,康宗昌抚须叹道:“可惜了,本来三天前,有饥民聚众赈济仓,倘若他们再加一把劲,与官府起了冲突,死上一些人,那事情早就成了。”
提起此事,有人说道:“我听闻,一个叫做周钧的八品小官,向周边邻国请来了粮商,又向饥民保证,三日之内必能运到凉州城。”
康宗昌嗤笑道:“凉州城的所有商路,都有我们的人把守设卡,如何运进来?那周姓小儿不过是推延时间,以待援粮罢了。”
众人闻言,觉得有理,点头称是。
康宗昌看了眼门外的天色,说道:“我今早起床,就得了来报。邻近州府,最快的一只援粮车队,也要半个多月才能抵达,倘若中途再使些绊子,延阻到一个月也不是难事。”
有人说道:“今天是那三日之约的最后一日,从清晨开始,就有饥民在赈济仓大门前等待。那周钧之前就做过约定,倘若今日援粮不到,他就要开仓放粮,解救百姓。”
康宗昌听到这里,仿佛听见世上最有趣的笑话,拍腿大笑道:“援粮肯定是没有,但那周钧倘若想要开仓,让他开了便是。等赈济仓被打开,老夫真想去看看,那些饥民、还有那周钧脸上的表情!”
众人听闻此言,除了少数知道隐情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与此同时,凉州城,赈济仓。
周钧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极目远眺。
仓所附近的数条坊街,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每一个角落都被凉州城的饥民堵得严严实实。
男女老幼,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盛器,眼巴巴的看着赈济仓的方向。
站在周钧身后的仓令和校尉,压低声音问道:“周监丞,今日真的会有粮商入城?”
周钧在心中又算了一遍路程时间,点头说道:“八成是有的。”
仓令和校尉俱是一愣:“八成?那余下的两成呢?”
周钧回头看了一眼仓所内的粮库,幽幽说道:“倘若中了余下的两成,那便只能开仓放粮了。”
仓令、校尉二人的额头上隐隐有汗水滑落,欲言又止。
周钧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倘若事后追究起来,钧一人承担后果。”
说完这话,周钧心中想起了前几日的事情。
周钧说服了安家族长安波注,让他先拿出一些安家存粮,在入夜宵禁之时,偷偷送入赈济仓中,先填满单个仓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