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李光弼开口说了一句:“陛下深信安禄山不疑,万一上疏,引得宫中误解为周都护妒贤,又当如何?”
封常清一时语顿。
眼见气氛僵住,周钧摆摆手,对封常清说道:“安禄山有叛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为人臣子,哪怕惹得陛下不快,也应当仗义执言……封副使,上奏这件事,就由你来主笔。”
封常清答了一声喏。
周钧:“此事先告一段落,速速请第二位客人进来吧。”
不多时,一位风尘仆仆、面有菜色的瘦弱中年人,入了殿中。
此人其貌不扬,又一脸沧桑,殿中的诸人皆是不识。
周钧站起身,走到那中年男子的身边,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杜甫,杜校书,乃是文才斐然的大贤。”
封常清听见杜甫二字,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问道:“远送从此别,青山空复情。几时杯重把,昨夜月同行,这是杜校书的诗?”
杜甫点头称是。
封常清又问:“天宝九载的《大礼赋》,也是出自杜校书的手笔?”
杜甫拱手,道了一声惭愧。
封常清长吁一口气,笑着说道:“多年以前,就要想见你一面,今日终于得偿所望。”
杜甫入席之后,封常清见他面黄肌瘦,眉头又有愁苦,不禁问道:“杜校书不在长安职事,怎么来了安西?”
杜甫长叹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于是,杜甫从阚录灾情开始,接着说到河东遇险,差点丢了性命,又说到写成阚册,由任少监呈向宫中,再说到杨国忠蒙蔽视听,故意隐瞒灾情,构陷任粲。
聚集在杜甫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当众人听到任粲因为蒙受了不白之冤,只能以死来自证清白的时候,有人怒火中烧,破口大骂,有人唉声叹气,无可奈何。
封常清听着杜甫的叙述,整个人陷入到莫大的悲哀之中,一个劲的摇头说道:“右相如此行事,实乃误国之举……”
杜甫说着前面,情绪虽有波动,但尚能控制。
当他说到后面从长安逃出,一路上的见闻之时,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老泪纵横,忍不住恸哭起来。
杜甫:“天宝十四载,灾情渐缓,但百姓不仅没能缓口气来,反而过上了生不如死的日子……甫从奉先行来,途径各地州府,百姓为求活命,卖尽私产,早已是家徒四壁,再也无钱去购买粮种农具等物。即便有田,也无人下地。”
“于是,州府县城之中,在偏僻之所,设有菜人市。妻为夫求活,父母为子女求活,自荐入市,引颈待戮。每有菜人入屠房,自指身中肉腴处,哭求屠户剥皮剔骨,勿贪克扣,尽以人肉哺族中老小!”
说到这里,杜甫泣不成声,语不成调。
一时之间,殿中众人惊愕莫名,无人说话。
过了许久,李光弼自饮自酌,灌下一大口烈酒,沉声说道:“藩将得势,奸相得权,民不聊生,这大唐……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问题,无人能答。喜欢大唐奴牙郎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大唐奴牙郎泽雨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