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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嫉妒(1 / 1)

霍楷把梨核扔进了街边的草筐子里,正准备再拿第四个,装梨的网兜就被卫玉海拿了回去。 她朝着霍楷翻了个白眼,后者小声抱怨句“小气”。 悻悻收回手,霍楷发现个卖糖饼的摊子,上去买了几个拿在手里。 “先前我总想着,趁自己年岁尚好就把所有责任都揽下来。但后来我发现,无论我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最终这个国家会怎样都取决于我们的百姓怎样。民,才是国家真正的主人。民在国在,民失国亡。我跟你,还有谢策群,陈安,陆时萱,李泊年,咱们几个其实跟别人府上扫撒的小厮没什么区别。” “谢策均呢?” “勉强算个管家吧。” “哈哈哈哈哈哈!卫玉海,你可真会说话。” 霍楷毫无形象地放声大笑,花白的胡子笑得一抖一抖,引得街边行人纷纷侧目。 提起那些故人的名字,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几个鲜活的身影。当年策马游街,他们就是从这骑着马一路到城外的旷野上,吃酒射箭,然后笑骂对方的武艺不精。 这之中总有个安静的女孩,在树荫底下捧着医书看,他叫她好几次也得不到一个多余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你这么说也不怕半夜谢策均化成魂儿找你去,天下谁不知道这江山姓谢。” “你猜这些话是谁告诉我的。” 身边的人顿时不笑了,脸上少有地浮现出几分认真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但愿霜丫头也能明白吧。” 卫玉海点点头,背起手来。 “还有,什么叫化成魂儿找我?咱们当年北上的时候你没少跟他不对付,怎么说也先找你。” 聊到北上,两人都想起来那段笼罩在浩渺天际与无垠草原间的时光。那时候霍楷莽撞心气高,瞧不上宫里出来的细皮嫩肉的皇子皇孙。一个劲地跟谢策均比御马,比喝酒,比摔跤,几乎能想到的都得要单方面下战书去比个高下。不过草原上两个月,两人非但没变成仇人反而惺惺相惜。 回忆到那种快马加鞭在疾风里驰骋草原的感觉,霍栩眼中迸发出少年人独有的飞扬神采。 他望着天空里高飞的大雁,爽朗开口。 “我这把老骨头就再跟着你拼一次。” 时过境迁,他依然记得陆时萱刻在他佩剑剑身上豪气万丈的句子:生年不可空虚度,铁马金戈踏平川。 “行了行了,我到家了,回去路上你注意些。” 霍楷闻言目光向身后撇去,道声告辞,迈开步子绕远开始往侯府走。他知道自己身后跟着皇帝派来监视的人,于是故意带着这尾巴到处溜达,经过各个朝廷命官的府邸,跟那些刚到家的同僚们聊上几句。 路到偏僻处动手,将探子清理了个干净。 “将军,都咽气了。” 荒草纵生的院子里横着三具尸体,均是一击毙命。 “尸体都处理掉,找个功夫好的易容后替进去。” “是。” 扔掉沾血的外袍,霍楷接过身边侍卫递来的新衣服穿好,从院子另一边翻墙而出直奔常去的酒馆。 掌柜正算帐,看见霍楷便眉开眼笑地迎上来。 “给我温二两酒,跟以前一样。” “好嘞。” 这边霍楷吃酒掌柜作陪,酒馆角落里跑堂的伙计偏头朝他们看过去暗自记下了霍楷的行程。 入夜后皇宫皇帝居所里灯火通明,谢瑾瑜坐在桌案前批奏折,太后就在一边捧着经卷默读。半晌有人来报,被召入后开始汇报各个朝廷命官的行踪。 这是蚉柔授意的,自新帝登基那一天就开始了监视。她不是不同意谢瑾瑜立督查府的想法,只是这种机构特殊,需要私下进行不能人尽皆知才好。 “回禀太后,陛下,今日浩通将军和卫丞相在下朝后一块走了段路,期间在谈论旧事。而后将军又在外城里绕了一圈,最后进入了市街角的酒肆。” “六部尚书没有异常,户部侍郎王桐日落后又悄悄去了一次赌坊。” 政变期间朝堂上的大臣罢黜的罢黜,殒命的殒命,如今就剩丞相、二省、御史台的碎嘴子们、四大有封号的将领、六部尚书、侍郎以及些大大小小没什么威胁数量也不多的墙头草留在朝堂里头。 将领里除了回来的霍楷,其余守边疆的守边疆,在地方州郡驻扎的驻扎,都不在京城。 至于那些个故去皇子的旧臣,目前还都留在外面各州里,谢瑾瑜登基得仓促还没处理,只等日后慢慢清扫。 “母亲以为礼部新的尚书该由谁来做?” 来报的人离开,恰好翻到现任礼部侍郎的请辞后,谢瑾瑜皱眉看向蚉柔。 遇到难题,他还是会下意识依赖母亲。 前任礼部尚书曾因礼服的事克扣得罪过谢霜予,于是在谢瑾瑜登基前卷钱流亡去了北齐,而后这位置就空了下来,仅剩个老头子催书砾一直支撑。 “等春考放榜吧,到时候挑两个好拿捏的。六部里你只需控好户部与工部,其余的不用管。” 手中茶盏微凉,宫女适时上前换来新的,恭敬递给蚉柔。她如今年近四十,眼角已经有了些细纹,许是因为思虑过多发髻中也显现出些藏不住的银丝。 “兵部呢?” 谢瑾瑜是新皇,做皇子时不出众,支持他的也少,若不是谢霜予手里攥着皇城玉翎军的一半兵符只怕称帝之路举步维艰。 他确实有个好姐姐,可剑不握在自己手上,始终是不能安心。 “暂时放着,等谢霜予放权给你,那兵符自然会回来。到时候只需整顿,把她的人清理了安排别的将领过去就好。” 有了玉翎军,也就等于掌握了四分之一兵部,剩下的恩威并施也就足够。总归她的儿子是皇帝,将领忠君,天经地义。 “母后。” 谢瑾瑜写着写着突然停了笔,抬头看向身边的蚉柔。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换掉自己选好的人,若是他们的人跟着去,岂不更稳妥。 “你想问为什么派霍栩?” 蚉柔没有抬头,视线盯着茶盏里的茶叶,回想那几个来她这叽叽喳喳嚼舌根的命妇。谢霜予先给了丞相女儿白虎簪,然后又公然跟丞相争吵,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说是捧杀,做得又很是粗糙,没有她以往那种狠辣的行事风格。 由于不想压得太紧让谢霜予与她们母子生出嫌隙,对此蚉柔也就没再多过问。 那白虎簪是高祖皇后亲自选料打出来的皇家信物,一共六支,作封赏赐给朝廷内大小官员内宅的妇人女儿。见簪如见皇家,虽然到今日这说法过去百年已经无什么效用,但若是当朝长公主亲手给人戴上去,意思就又不一样了。 “霍家跟丞相交好,手里也有兵权,只不过子嗣凋零族内无人可用。让霍栩也折在外头,霍家没人能接替掌管兵权,收回来也容易些。” “可是做的这么明显,丞相会不知道吗?” “你姐姐会不知道怎么做吗?” 谢瑾瑜被蚉柔稍稍提高的音量吓了下,不敢答话,反应过来又倍感屈辱。而蚉柔看着书案后像只鹌鹑般躲避她视线的儿子顿觉脑仁抽痛,只得用茶水压下心中火气。 今早占卜时她的卜片毫无征兆地碎在了瓷砵里,找不出原因的失控感已经让她十足烦躁,如今又看见皇帝这不争气的样子,简直无法忍耐。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十足可惜,可惜谢霜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么些年把那小丫头养大,说没有一丁点感情那是假的。但如果她挡了自己的路,那么也不必手软。 “她若顺哀家意思,便还能再留她些日子,若不顺,便弃了这颗子。” “霍栩没了,丞相一派只会恨你姐姐恼羞成怒动手杀人,不会怀疑旁的什么。” “真要皇家给说法,也能把过错都推到她身上,借机除了这个隐患。” 毕竟在外人印象中谢霜予被自己娇宠着长大行事荒唐惯了,而谢瑾瑜则是向来温良怯懦的样子。 没人会觉得他能主动去害谁。 最近蚉柔总是隐约觉得谢霜予不正常,硬要说哪里不正常她又找不出一点有依据的蛛丝马迹,疑心之下她才想出这个办法试探。 “哀家乏了,陛下也早些休息。” 看着蚉柔快步离开的背影,谢瑾瑜藏在桌下的手死死攥紧,等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了,他才敢把朱笔拍在台案上发泄怒气。 凭什么!? 明明他才是太后的儿子,大锦的皇帝!凭什么处处都要让他矮那个泼妇一头! 阴暗的念头一旦出现,就像生根发芽的藤蔓,汲取恶意疯狂生长。谢瑾瑜看着手边那封压在层叠文书下的请安折子,嘴角翘起微笑。 谢霜予,决不能再回京城。 夜色阑珊,寑殿内只余毛笔在宣纸上来回扫过的沙沙声。不多时那通明的烛火熄灭,黑暗便争先恐后地吞噬了这处最为华贵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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