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想问你，你为什么不吃果子啊？”阿葭忽然想起，抬起头不解地望着我。 我反问她:你不是也没吃吗，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她回得干脆直白:你没吃，所以我也不吃，我想知道你什么意思。 我拿出小金萝果说道:你不想长生不老吗？如果你不吃，以后就会老，就会死，不怕吗？ 阿葭神情坚决:长生没什么好的，孤零零一个人永远活着，也没人陪，那样的话过的会很难受的。 “那如果我们都能长生呢？” 她侧头想了想:嗯，那倒可以考虑考虑，不过也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烦恼，比如你会不会哪天对我厌倦了又移情别恋，那样我会生不如死的。 我很无辜地道: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 “怎么不可能？我见你和采蘩说话被她迷成那死样子，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她越说越气，狠狠在我手臂上捏了一把。 我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我的天，女人的感觉真是太灵敏了，一不留神就做错了。我苦着脸道:你看错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意思。 阿葭板起脸给我下规矩:以后不许你有那样的想法，半点也不行。采蘩是漂亮，不知多少年的老巫婆了，还和你们这些小小辈眉来眼去的，像什么话嘛。 我听了不由笑了，她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阿葭虽心高气傲，吃起醋来也和寻常女生一模一样，我抱紧她讨好的道:好好好，以后都听你的好吧。 身后有个声音突然说道:你们这样背后说人坏话，很不礼貌哦。 我们吓了一跳，回头见是采蘩站在身后，笑吟吟望着我们。我们慌忙站起，想打个招呼，却想到刚才那些话，一时尴尬得不知怎么开口。 “不好意思，我睡不着，看到你们想来打招呼，没想到是打扰小情人幽会了，真对不住啊！”采蘩走到我们身旁:“现在还早，想找人说说话，我可以坐这里吗？”虽是询问，却不等我们回话就坐了下来。 我和阿葭也坐下，我有不少话想问她，相信阿葭也是如此，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我瞟了一眼其他人，他们还在睡觉，离得较远，不用担心被听到。采蘩看到我样子笑了:别紧张，他们听不到的，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开门见山道:去年那个雪夜，张越之屋外的是你吗？那个像女学生的人？ 采蘩毫不犹豫承认:是我，越之去世后我一直在房子外守着，我知道会有人来的。 “之后你一直跟着我和大宝？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需要有人帮我完成一些很重要的事，经过观察，你们是最合适的，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她望了那边一眼:“王一行不行，有的事不能让他知道。” 我好奇心被勾起来:什么重要事？为什么选择我们？ 没想到采蘩摇摇头道:现在不能告诉你，不要误会，不是我不说，而是不到那时不到那地不知该怎么说。 阿葭冷哼一声:有求于人还不肯明说，这态度怎么能让人相信？ 我拍拍阿葭手背，示意不要出声，随即对采蘩道:你说的地方是昆仑墟吧？前几天你那些话有意无意想把我们往那引，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采蘩笑了笑:我不过是说了些实话而已，就有不少人要去，罗汉王啊、王一行、莫离恨他们，如果这次的果子不能让他们长生，他们肯定会去昆仑的，你信不信？ 阿葭忽然道: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会去。 我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她:你不是不喜欢长生吗，去干嘛？ “我想去昆仑墟，帮爸爸带个果子回来，我不想离开他。” 采蘩称赞阿葭:阿葭姑娘真不错，是个有孝心的好女儿，只要精诚所至，总有一天会金石为开的。 我说不出话来，这理由确实不能反驳，教授年事已高，即使身体健康也到了晚年，正常情况下没有多少年了，他如果能长生，对阿葭来说是最好的礼物了。如果阿葭去昆仑，我这一趟看来是免不了了。 我回到刚才的话题上:你刚才说去昆仑墟有更重要的事？你对昆仑墟并不是完全不知情，肯定是知道一些秘密的，难道那里有比长生更让人心动的东西？ 采蘩神秘笑了:那就看你们怎么想了，我可以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我看着她半晌才道:你这盘棋下得够大的，你在灰堆里放日记本，还有镜框里的相片，只怕都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找出合适的人为你所用。 采蘩得意地笑了，看来真是如我所说。她又说道:还有那张纸条，阿葭，说起来我还是你们的媒人呢，要不是我让林队去找欧阳教授，你们怎可能会相遇，你们得感谢我啊，哈哈。 我一惊:怎么？纸条是你写的？我一直以为是老许头呢。 因为我后来知道老许头和三十年前考察队有很深的渊源，他也知道欧阳教授一直住在省城，加上老许头是图书馆的人，来去自如，所以一直将写纸条的人当成他，没想却是采蘩的杰作。 采蘩不再言语，斜躺在草地上，望着河水，忽然哼起一曲小调，小曲歌词听不出唱的什么，但曲调婉转流长，时而幽怨，时而呜咽，颇为好听。我听了一会，感觉歌词似乎是四字一组，很有诗经的风格，于是我问她:这是你家乡的曲子吗？ 采蘩的家乡有两种意思，一是地理家乡，二是时代家乡。她不知从哪个年代来，同一地方不同时期的风土人物也不是一样的。 采蘩轻轻叹道:是的，这是小时候母亲常给我唱的儿歌，那时的很多事我都记不得了，这曲子却一直记得，有事没事唱一唱，用来怀念我那遥远的童年。 阿葭听到曲子几乎痴了，仿佛也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待采蘩一曲哼完，便问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哪个时代的？ 采蘩微微一笑，没有回答。阿葭换了一种方式:你在历史上是个名人吗？ 不是！采蘩很快否认:历史虽然提到过我，但没我的名字，因为记载中我也是个卑微的无足轻重的人。 我小心地看了阿葭一眼:可你这么漂亮，肯定会迷住很多有权势的大人物，你说你是褒姒西施，我也会信的。 采蘩拔了一根青草衔在嘴里，仰望头顶发光苔藓，就像望着深邃的星空:我曾经确实认识一个大人物，他不但高大英俊、待人友情和善，还能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当时没有一个人不夸他的。他带我们去过很多地方，就是在跟随他的旅途中彻底改变了我的一生，现在几千年过去了，我还在世上活着，他却早已不知哪去了。 “这个大人物在历史上有名吗？” “这就要看怎么理解了，很多人知道他，也有人不知道他，因为年代太早，他留下的事迹太单薄，可做的事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阿葭不满道:就不能痛痛快快告诉我们吗，连时代也是秘密吗？ 我劝阿葭:“既然采蘩姑娘不想说，她有她的难言之隐，我们就别勉强了，我相信只要时机合适，是会告诉我们的，是不？再说也可以请我们的能力自己猜出来呀。”后面半段话却是对采蘩说的。 采蘩微微颔首，站了起来:“当然！只要时机合适我肯定会说的…好了，要说的说了，不打扰你们缠绵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