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蘩狠狠给我个白眼:还有多少?你当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我大窘,这才发现所言确实不妥,好在她没让我难堪,寻了个干净地坐下,望着天边残阳,目光似乎穿过千年岁月,回到从前:除了你知道的两个,我还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籍籍无名,但另一个却是鼎鼎大名,你们谁都听说过他! 她说鼎鼎大名,肯定是非常出名,连莫离恨都起了好奇心:他是谁? 我没指望采蘩会说出来,果然她道:没什么好说的,早成枯骨了,就让他永远留在心里吧,对我来说他只是我的骨肉,仅此而已…但在别人眼里他却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是非功过,不提也罢… 阿葭同样喜欢夕阳,她也坐下,还招手让我过来,我开心地上前挨着她坐下。大宝没办法只能和莫离恨坐一起,坐下后两人还尴尬地会心一笑。 “张教授是在西安长大的吗?他后来为什么再不回去了?”我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哦…西安是我老家,越之其实不是在那出生的,他将出生时我很想念家乡,便带他在那生活了好多年,可他不喜欢。少年时的越之很抗拒我,可能觉得这么年轻的母亲对他来说是件很困扰的事吧?”采蘩声音有些消沉:“他不到二十岁就出门求学了,因为不喜欢和我一起生活,这也难怪,随着他越大我给他的困扰就会越大,他总不可能给别人介绍,这十几岁的小姑娘是我妈吧?哈哈…” 我没有笑,反觉挺苦涩,对采蘩来说她的心酸又有谁能体会?目睹孩子从出生到长大、成年、老去直至死去,谁知母亲心中的这种苦楚?她还可以活很久很久,在相当长时间里张越之只怕是她心中无以言表的伤痛。 采蘩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望着我轻轻摇摇头,不再继续谈张越之,又聊回了玉:“那块玉其实还有个非常重要的意义,它也是我从小佩戴的饰物,我带着它好多年…多久?只怕不下一千年,它是我父亲给我的长命符!看到它,既会想起孩子,也会想到父亲。” 她下巴托在膝上,完全沉浸在回忆中:我父亲是方圆百里最好的玉匠,连大王都听过他的名声,经常请他去宫中制造玉器。我出生后他给我做了这块玉石,祈祷我长命无病,事实上也真准,是不是? 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孩子无病无灾长命富贵?如果说这玉寄托了采蘩父亲的希冀,那它威力忒大了,直接长生不老,这是古往今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我问她: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去昆仑估计短时间不能成行,有地方去吗? 采蘩摇头道:“没有,一直来我都一个人,越之把财产捐了,也不能回他房子,要不…我跟着你算了?” 阿葭马上警惕起来:不行!你们孤男寡女的怎能在一起,别人看到了会怎么说?那,那不像样子嘛。 采蘩咯咯笑起来,捏着她肩头:阿葭,我不会抢走你心上人的,大可放一百个心,我活了几千年,也经营了几个藏身之所,只要愿意没人找得到我。 阿葭很认真地看着采蘩:我不是那意思,要不你来和我住吧,我家就我和我爸,独门独户方便得多,也不用抛头露面。 采蘩犹豫不决,思量这样好不好,阿葭又趁热打铁:你来我家,我有好多事想请教你,我爸又是搞历史的,你也能给很多指点,就当帮我们的忙,行不? 我知阿葭的目的,一来可以使之不用在王一行的监视下,对采蘩来说也是乐意的。二来只要采蘩在身边就不用担心她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找不到人了。三来嘛,她确实对欧阳教授有很大的帮助,能一举奠定教授在历史学界更高的地位。 采蘩活了几千年,何尝不知阿葭的算盘,但她也需要我们这个团队一起去昆仑,便点头同意了。恰好王一行走了过来:你们散个步走这么远,在聊什么? 我告诉他采蘩打算跟我们回省城,王一行也担心届时难找到她,点头同意:这样挺好,采蘩姑娘就交给你们照顾了,出了差错我拿你们是问。 他转过头问我和阿葭:你们的长生果还打算吃吗? 我问他:怎么?想干嘛? 他支支吾吾有点难以启齿:如果…如果你们不打算吃,能不能让我带回去,多几个我更好交代。 大宝嚷起来:王队,不能这样吧,人家吃不吃哪怕扔了也是他的自由,你这算是巧取豪夺了。 我不让大宝说下去,掏出我的果子把玩了好久,望着阿葭叹道:“我如果吃了它,不管能不能长生,都有好大的遗憾…”说罢,想也不想便抛给了王一行。 阿葭知我心意,会心一笑,也把自己的给了王一行。王一行却无丝毫高兴之色,反倒满脸落寞:你们这样比长生更让人羡慕…… 我不明白他何出此言,王一行望着天边夕阳,满腹心事。过了半晌道:“明天一早就出发,到农场后分别回家,过段时间可能会有人找你们询问这次考察经过,你们应该知道怎么说。”他低下头,脚下踢着石子儿,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问他:老王,你在担心什么? 他不答,摇着头:“没事,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我会再来找你们的,等我电话!”说着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对了,阿归我也带走,我会帮他找到柯有志和田洛家人的,安顿好了再通知你们。” 我回望阿葭和大宝一眼,他们也不解,但王一行没再说话,直接走了。 第二天踏上归程,和来时不同,这一路很沉闷,这是当然,这次探险损失了好几人,除了采蘩、罗汉王和阿归只剩下六人,差不多一半。虽然尹颖和陆路平不能说死了,但不管怎样他们总是回不来了,这情况下又怎能高兴的起来? 离农场还有一天路程时王一行给周茉去了电话,周茉接到电话惊喜异常,她在我们下井十多天后觉得不正常了,按事先商量好的程序上报X局,大队人马很快赶到,对周边和地下开始大规模搜寻,搜索工作持续了两个多月,其时冥界桃源通道入口早被堵了,不但没找到我们,还死了好几人。他们估计我们凶多吉少,加上地龙河猛兽确实让人头疼不已,只得不甘心收兵,没想到我们居然生还了,真是意外惊喜。此时他们还在回去的路上,才刚进入甘肃地界。 王一行简要通报了情况,但隐去了采蘩和罗汉王,周茉让我们到农场后就地等待,他们马上折返。 通话结束后王一行有点担忧,周茉身边肯定有X局的人在场,她的话肯定出自他人授意,所以话已说出必须得赶紧让采蘩和罗汉王先走。罗汉王还好说,采蘩是万万不能出现的,因为有明确命令必须要带她回去,如果让组织知道隐瞒不报,往大了说算叛变的。 为避免农场有人看到他俩,我们车没过农场,直接开往哈密,让采蘩和罗汉王在那里搭车回内地,我特别叮嘱采蘩一定要在兰州等我,到时一起回省城,办完这一切,我们才又返回了农场。 回农场第五天,周茉他们果然到了,不出王一行所料,除了考察队一干留守人员,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人,他们大概就是王一行的同事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