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治今日照旧穿了一件紫色锦缎外袍,一副飞鹤绕山图用银线绣成,从左肩一路延伸至腰侧,瞧着一如既往的贵气雅致,不算特别。 但他外头罩得一层暗红色纱衣还是暴露了他的“小心机”。 旁人暂且不提,至少熟知儿子性情的长安王一眼就看出了猫腻。 往日宫廷宴会也只是一身随意的礼袍的人,居然主动套上了除了好看没有其他作用还特别累赘的外层纱衣,这本身就不对劲,更何况他还挑了个红色。 他这隐秘、细微又确实心有雀跃的举动,和所有想要讨姑娘欢心的小郎君没区别。 长安王敏锐感受到儿子对这个未婚妻打从内心深处溢出的满意,再一次抬头打量被人群环绕在中间的小姑娘。 但愿她,是一个值得儿子托付一生的良人。 ……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萧治漫不经心用手指摩蹭着冰透的玉佩,面带清浅的微笑。 王清月应付了一圈的人,眼见要散场,在最后却要独自面对那个她看一眼都想逃避的人,心里有些无奈。 “没有。”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桩婚事。” 王清月看着萧治一派轻松的模样,拿不准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噎了一下才继续否认:“我没有不喜欢。” “那最好,反正…”萧治停顿一瞬,嘴角扬起一个略带恶意的弧度,“赐婚的事由不得你拒绝。” ……他就是故意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孩子的?”王清月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暴露了身份,但他今天见到她时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应该是一早就知道了她是女孩儿。 “大概是几年前的赏菊宴,我的记性不错,一直记得你。”当然,这中间也见过很多次,只是是他单方面地见过而已。 那你还跟我称兄道弟那么久?!看我演戏很好玩儿吗?! 王清月有些抓狂,可一想到面前这人是全文的终极boss,只好在心里一遍遍开导自己:没关系,做人要大度、要宽宏、要包容。 “那、我还真是班门弄斧了。”管它成语用得合不合适,反正王清月不可能亲口承认自己在人家眼里是个跳梁小丑。 萧治被她暗中咬牙切齿地模样逗笑,眼神随之柔和下来。 王清月本是要瞪他的,但橙黄的阳光在少年白净的面庞上染了暖色,红色纱衣中的银线绣纹在隐约中反射的光芒为他镀了薄薄的金,一时竟让她忘了心里的羞赧。 他真好看。 是一种所有人都能看出的好看,亦是所有好看的人都没有的那种惊艳。 头一次,王清月发现,这个人处处踩在她的审美点上。 “这个给你。”萧治笑声刚歇,瞧见她终于为自己恍神,满意地把手中的玉佩递到她面前。 “什么?”王清月木愣回神,茫然地看向他手中的物什,没肯接。 “你我定亲的信物。”萧治将玉佩的挂绳一圈一圈缠绕在她腰链中间凸起的珊瑚珠上。 看着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甚至是避嫌的举动,却比肌肤相贴来得更缠绵悱恻。 王清月猛地退后半步又硬生生止住,脸上快速晕了一层红,哪怕对方的手早已收回,冰透的玉佩自然垂落,她依旧觉得腰间有一团热气,碰都不敢碰一下那块玉佩,更别提拿在手中仔细把玩。 “这是我的心意,王妹妹可要好生保管,切莫负了我才好。” 萧治的声音宛如珠玉,刻意压低后透着两分魅惑和引诱,王清月直接着了道,紧张地用手指攥了攥裙摆,低头良久才鼓足勇气直视他,轻声细语却坚定不移道:“好。” 这一直视她才发现,看似游刃有余的少年早已红了耳尖,原来他也不如表现出的那般从容。 脸上的热度渐渐退却,王清月也从袖中拿出一个古朴的红木盒,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一只金花丝镶嵌珠宝的镯子。 因着习武的缘故,她素日不喜欢带那些叮叮当当的首饰,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确实漂亮合心意的珠宝她会买回来放在妆奁里欣赏,这只镯子是她最喜欢的首饰之一。 昨日收到消息,她心里有气,却也知晓轻重,还是费心挑了这件首饰出来。 毕竟未来的剧情没有发生,日子还要一天一天的过,她总不能开局就把人得罪死了,再不济这位萧世子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理应对他用心一些、更用心一些! “这个给你,也是我的心意。”王清月把盒子捧到萧治面前,就像真的捧着自己的心。 她总觉得感情要时间慢慢积累,但心动总是在一刹那席卷而来,不容抗拒。 如果她和面前的人注定有所纠葛,如果别无退路,她愿意试着牵住他的手,一起往前走。 王清月自以为理智分析,无奈之下选择的躺平,其实早已沦陷其中,不自觉中选择了那个心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