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事在人为(1 / 1)

下午申时许,王公公前来传旨,“长公主,明天休沐日,陛下让您明天上午带着小公主进宫去。” 看着眼前这个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张笑脸的白胖老头儿,巴陵长公主的内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丝担忧来,毕竟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对她那个父王放松警惕的,“公公,陛下可是有什么事?” 老公公似看出了她的心思,遂安慰道,“放心吧,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陛下想您和小公主了,让你们进宫去跟他团聚团聚。” 巴陵长公主听罢,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唉,好,明天早上用过早膳之后,我就跟阿黎进宫去。” “唉,好,那长公主,老奴这就回宫去复命了?”说着王公公就欲告退。 巴陵长公主却将他唤住,“公公请再稍等一下。” 王公公留步,巴陵长公主吩咐彩屏姑姑去将东西给取来,随即就对着他解释道,“天气转凉了,而你一直都有个老寒腿。 前些天听说老王爷摔倒了,我和阿黎去他府上探望他,他们家从老王妃的家乡请了一个苗医,据说专治跌打损伤,还有老寒腿这些,祖上世代都是行医的,老王爷说他艺术很是高超厉害,他才用了他两贴膏药,他摔伤了的那条腿就消了肿不怎么疼了。 所以我也就让他帮你制作了两瓶治疗老寒腿的止疼药,和一些膏药帖子,本打算哪天进宫的时候再带给你的,既然你今天过来了,就顺道带回去吧,这万一要是突然间疼了,也能尽快地吃些不是?” 王公公听到她这话,顿时就感动得眼眶红了,“公主?!” 巴陵长公主就安慰他道,“公公别这样,我这样也是为着父皇着想,你是父皇身边的老人儿,从七八岁的年纪你就一直跟着父皇,父皇离不得你,再说你那个老寒腿也是因为当年救父皇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儿,你腿不疼了,身体好了,也才能更好的照顾父皇不是?” 王公公就道,“伺候皇上是老奴应当应分儿的事儿,公主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巴陵长公主就点了点头,彩屏姑姑将药取来递给他,巴陵长公主就道,“这是两瓶的量,老寒腿发作的时候就早晚各吃一颗,然后再贴上一贴膏药,不疼就不吃也别贴,你先用用看,若是效果好,咱们以后就又找那苗医给你做,要是能根治了就最好了。” “唉,好!公主,老奴都不知该说什么感激的话了,”王公公小心的将药接过,然后又小心地揣进怀里。 巴陵长公主就道,“你可千万别跟我客套和见外,我和皇兄皇姐他们都是你看着长大的,阿黎也是你看着长大的,父皇没有将你当外人,我们自然也不会将你当外人。 还是那句话,你的身体养好了,才能更好的照顾父皇,”说到这里巴陵长公主就起身朝他走了过去,然后低声着跟他说道,“阿黎还小,还需要她皇祖父的庇佑,所以这些年还得需要公公继续的多在父皇面前尽尽心。” 王公公听罢,遂就点了点头,“唉,老奴明白,公主放心,老奴定当尽心尽力地伺候着陛下。” 巴陵长公主就点了点头,王公公随即就拱手作揖地离去了。 翌日,用过早膳之后,萧黎就同她姑姑一起进宫去给老皇帝请安了。 去的时候,老皇帝正在同几位朝中的大臣们议事,所以她们就在偏殿里候着。 老皇帝同几位朝中的大臣们商议了半天也没有就有些事情达成一个共识,然后就问一旁的王公公,“阿黎来了没有?” 王公公就笑着道,“来了,早那会儿就来了,现正在偏殿里候着呢。” 老皇帝就道,“既然来了,怎都不把她给我领过来?” 听着老皇帝那略带责备的语气,几位朝中的大臣们都在心里忍不住地犯着嘀咕:皇上这还真是对那小公主疼宠的紧啊? 王公公马上就道,“老奴这就去,老奴这就去!”说着就退出了大殿朝旁边的偏殿而去。 不多一会儿的功夫,萧黎和她姑姑就过来了,看着那几位大人们目光齐刷刷地望着她们姑侄俩,萧黎是一点儿也不打怵,她俏皮地朝几位大人们挥手打过了招呼之后就哒哒哒地朝大殿中央跑去。 “皇祖父!” “唉,来来来,快来,让皇祖父好好地看看你,”老皇帝欢喜地应着,朝她就招着手。 “喏!”萧黎嘴角一扬,跟着就欢快地朝老皇帝奔了过去。 巴陵长公主进到殿内,几位大人就朝她行礼打着招呼,她回以半礼,然后大家就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上面那对祖孙处。 萧黎踏上丹陛,几下就到了老皇帝的跟前,老皇帝拉着她就认真地端详着,然后就对着王公公道,“嗯,好像又冒高了一截儿?” 王公公就赔着笑应道,“是,小公主的确是又长高了一截儿。” 老皇帝又就道,“之前让尚衣局那边给她做的衣裳恐怕都不能穿了。” 萧黎就一脸爽朗地道,“没事儿,改一下就能穿了,阿黎最近饭吃得有点多,所以就长个儿了。” 老皇帝就一脸宠溺地道,“好,就得多吃饭,这样才长个儿,争取将来比你姑姑长得还高。” “嗯,”萧黎就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巴陵长公主上前来向老皇帝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也不是外人,”老皇帝难得的和蔼着说道。 “喏,”巴陵长公主起身。 老皇帝就对着她道,“我现在还有些事情需要跟几位大人商议一下,你先去到御花园里走走,或者回你之前住的广阳殿去看看吧,午膳的时候我着人去唤你。” “喏,”巴陵站公主行礼告退,并朝萧黎招手,“阿黎,快下来。” “哦,好!皇祖父......”萧黎正要给老皇帝行礼告退,却见老皇帝道,“阿黎就不陪你一道去了,让她留下来,咱们爷孙俩也好久没见着面了,今天难得的进宫来一趟,就让她多陪陪我。 阿黎,你要绘画,还是看书,都可以,那边有书,我让王明德给你找了几本,你有什么不懂的,一会儿皇祖父给你讲解。” “谢皇祖父!”萧黎朝老皇帝行礼,然后转身就哒哒哒地朝老皇帝特意为她准备的那张小几处跑了过去,跟着就在旁边坐了下来。 巴陵长公主子在朝老皇帝微微地福了福身之后就领着人退出了大殿,几位大人们面面相觑,不过心里却都觉得这陛下宠孙也太过了些,要知道他们这可是在商议正事和要事呢,陛下却让个小孩儿坐在旁边,这算个什么事啊? 不过几人虽然心里有些觉着不妥,但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毕竟现在嫡脉这边就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苗了,陛下难免就看得尤为的贵重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老皇帝金口玉言一出,刚才讨论着事情接着继续,萧黎坐在一旁拿起一本书就开始认真地翻阅了起来。 几个大人见她那么乖巧,不言不语的,一个人静坐在那里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他们讨论的事情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干扰,遂之前心里犯的那点嘀咕也就觉得没什么的了。 萧黎看起来是在认真看书,可实际上她却有分出一丝心思来在尖起耳朵地听他们讨论的问题,现在朝堂上最主要也最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跟西齐的仗要不要打? 要打的话,首先是辎重粮草这些,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是一个既耗费时间又耗费钱财的事情,若是辎重粮草这些准备不充足,那么这个仗十有八九都是要输的,兵马连饭都不饱还哪有力气去打仗? 其次就人马的问题,她皇祖父继位四十多年来,除了最初的几年和中间的两三年没跟人打仗外,其余的时间基本上年年都在与人打仗,打仗不光烧光了国库的钱粮,也把老百姓给烧穷了,同时也把人给烧没了。 之前她有查阅过她皇祖父初登基那会儿的户籍,那时全国有一千二百多万户人家,总人口数达到五千六百多万,到她皇祖父与人开第一场仗的前夕,全国有一千三百多万近一千四百万户的人家,全国的总人口数大约是五千九百多万人。 但是现在他们国家只有九百多万户,人口总数还不到四千万,其中很多都是些孤寡老人或者是稚子孩童及一些未成年人,以及一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之人。 老实说,他是很能理解那些主和之人的心思的,这没钱粮没人的,这个仗还怎么地打啊?那打耗的还不是国力,苦的是老百姓,所以要她说啊,这个仗能不打还是尽量的不要打,但这貌似也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一切还是得看老皇帝的意思,他要是打,谁还能违抗命令的不打不成? 萧黎知道这个事情今天是议不出个结果来的,这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在那个主战还是主和上扯来扯去的,委实没得点意思,所以她也便收了心思,认真地看起她案牍上的书籍来,以至于老皇帝跟那些大臣们什么时候结束话题的她都不知道。 老皇帝见她看书看得十分认真,遂也就没有去打搅她,而是直接就拿起了面前的奏折开始批阅了起来。 萧黎读完一本书之后,王公公就过来提醒她,“小主公,该用午膳了!” “哦,好!”萧黎放下手中的书籍,然后去到不远处的案前用膳。 待午膳结束之后,老皇帝要去外面走走,叫上萧黎和她姑姑一道,期间,毫无疑问的老皇帝对她的学业又考校了一番,不过今天考校的内容却是从萧黎刚才读的那本书籍上来的。 萧黎没有让他失望,就他提出的那些问题萧黎都能一一作答,虽然有两处的答案不是那么尽善尽美,但是最主要的点子还是答上来的,这对于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来说,已然是不错的了,老皇帝很满意。 消食回来之后,老皇帝就就着上午他跟几位朝臣们的商讨事宜又向萧黎复问了一遍。 萧黎就道,“为什么要打仗?” “嗯?!”老皇帝就是一怔,看着她的神色就严肃了起来,“别人都欺到了你的头上了,你不回击么?” 看来老皇帝是主战的! 萧黎就跟他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是我们跟人家打,而不是让别人跟人家打呢?” “嗯?!”老皇帝又就不明白她这话语里的意思了。 萧黎就继续跟他解释道,“倘若今年没天干,是丰收之年,咱们国库充盈,这场战无论如何都是要打的,所谓泥人儿都还有三分火性呢,更何况我们还不是泥人,我大魏向来就不是那种畏战之人。 但是今年天干,老百姓欠收,赋税交不上来,国库空虚,若是开战的话,无疑是让我大魏老百姓的日子雪上加霜。 现在马上又是冬天了,我大魏的将士们与人开战的地方又是北方的边塞地区,那边冬天最是寒冷,我们除了要供给将士们的吃喝柴草外,还要多备些冬衣。 要抵御北方的严寒,普通的冬衣是不行的,一定是要那种十分厚实的冬衣才成,否则不抵事,这又是一项大的开支。 这将士们开拔到边塞之后,若是战事不能尽快的结束,对方若是有意地拖延着我们,这短时间还好,若是时间长了,毫无疑问对我方极为不利。 最主要的是西齐那边距离我大魏边境是几千公里的草原,他们来骚扰我们容易,但是我们要是主动的出击他们的话却还是有些难度的,我们总不可能也像他们一样骑着马追着他们在草原上到处跑吧?” 老皇帝就叹息着点头,“是啊,这也正是皇祖父顾虑的地方,西齐是半农业半游牧的国家,在内陆地区他们是以农耕为主,在与我大魏接壤的边境地区却又是以游牧业为主,他们既有马背上能打的人也有陆地上能打的人。 皇祖父不怕别的,就怕这个战时延长,一下短时间内不能结束战争,这样会把我整个大魏的老百姓都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但皇祖父心中却又窝不下这口气啊!” 萧黎就道,“皇祖父,谁说咱们出气就一定要自己伸拳头的,我们不跟他们打,我们可以让别人跟他们打啊,这样说不定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还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呢。 我看过我们大魏的疆域图,西齐和西晋都在我们的西边,西齐和西晋是挨着的,同时像北方的那几个草原部落也都在西齐的北边,据我所知,他们几个也是经常性的与西齐摩擦不断。 倘若我们若是能够挑起他们几个与西齐的战争,那西齐自然就将注意力从咱们大魏转移去走了,西齐的国力也有限,他们不可能几线作战。 他们之所以挑起与我们的战争,无非也是受了今年大旱的影响,草原上的水草不足,他们夏天的时候热死了很多的牛羊,他们冬天的生活难以为继,所以才想要向外发动战争,掠取他国的财物。 我大魏是全农耕之国,他们自然就将目标瞄准了我们,倘若能让他们转移目标,我大魏也就避免了一场战祸,我们可以利用这样的机会来发展生产和经济,使民休养生息。” 经她这么一提醒,老皇帝顿时就激动不已,那看着萧黎的眼神也是宠溺的不行,同时他的内心深处也是欣慰的不行,这个孩子他果然没有看错,也没有疼错,足智多谋,够聪慧,跟他的父王一样,一样的优秀,光辉万丈,老天爷终究是待他不薄的! 老皇帝的心里一下子就有了主意,不过他却还是忍不住地问道,“倘若这个办法不可行,我们与西齐的大战不可避免呢?” 萧黎就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在人为嘛,若是实在不行,一定要开战的话,还是那句话,我跟姑姑封地上的所有赋税钱粮全捐献出来支援这场战争。 当然了,如是不开战的话,我们就把所有的赋税钱粮孝敬给皇祖父您,您拿去充盈国库,到时候老百姓们有什么需要您就拿去赈济老百姓们。” 亲耳听到她这番话,老皇帝的内心深处无疑是窝心的,但他却忍不住地逗她,“你把你和你姑姑封地上的那些产出都孝敬给皇祖父了,那你们姑侄俩吃啥?” 萧黎就不甚在意地道,“我跟我姑姑吃不了多少,横竖也不过就是一日三餐而已,我们只需要留够自己平素的吃的就可以了,再说皇祖父您不是还给我们发的有俸禄么?放心吧,我们是饿不倒的了! 所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乃国之根本,我们受万民敬仰,老百姓供养着我们,那么当老百姓有难的时候,我们身为皇族中人也理应该站出来庇佑着老百姓,这样君臣君民同心,国家方能富强昌盛。” 听了她的这一席话,老皇帝就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孩子果然悟性佳,像他家老大,也像他! “好,好一句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乃国之根本,百姓有难,皇族庇之,君臣君民同心,国家方能富强昌盛。 阿黎,你要永远记得你今天说的这些话,你的心里要时刻地装着天下,百姓!” 萧黎就从座位上起身,跪到了他的面前,“请皇祖父放心,孩儿知道,孩儿时刻都会记得的,也会时刻都记得皇祖父对孩儿的教导!” “好,好,起来,快起来!”老皇帝亲自弯腰将她地上扶了起来。 萧黎在老皇帝这里一直待到了下午半天才随同她姑姑一起回去。 巴陵长公主在亲眼地见到了自家父皇对萧黎的那份态度之后,一颗久悬未定的心这才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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