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大殿,大司农蒋泓辙就拉着臣相尉迟骏道,“臣相大人,您刚才为何在大殿上制止我啊?二十万大军,三个月的粮饷,而且是必须得在十五日之内筹集到,还不许向老百姓们征集,您说我怎么拿得出来啊?” 蒋泓辙这会儿是火烧眉毛,急得团团转。 老臣相就道,“我问你,陛下向来决断的事情何时更改过,你去向他进言有用吗?” 蒋泓辙皱着眉头就道,“可事实便是如此啊,你总得让我去争取争取吧,陛下虽向来说一不二,但他也是会根据事实作出调整的,您刚才阻止我,那不行也得行了,那么多的粮草我上哪儿征集去啊?” 老臣相就道,“事情要做了才知道,你事情都还没做,就说不行,陛下是最厌恶这种的,你先去筹集,尽最大能耐地去筹集,到时候筹集不到你再去向陛下禀奏,陛下就知道这个确实是不行的了,没准儿他就打消了攻打西齐的念头了。 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你这会儿去说,那不是直接撞在他的刀口上吗?” 蒋泓辙依旧是眉头紧皱,“可武成候从今天起就要调动兵马了,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西征大军十五日后开拔,那意思是我还必须得赶在他们出征之前就得备好这些粮草。” 老臣相就道,“哎呀,那也是让你先备好嘛,又没让你一下子就将这三个月的口粮都送过去,那还不是后面都陆陆续续地送嘛,我问你,你现在所掌管的国库里头都还有多少的钱粮啊?” 蒋泓辙就道,“二十万大军还不够吃两个月的。” 老臣相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你看,这不是还有那么多么?半月之内,你只需凑够另外一个多月的就行了。” 蒋泓辙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也不管他是否是当朝的臣相,还有就是年纪比自己稍长,“老臣相您说的轻巧,那这一个多月筹集了,那后面的呢,今年北方大旱,南方洪涝,南北方几乎都没有什么收成,老百姓或许今年能马马虎虎地挨过去,可是来年呢? 来年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若是来年也是像今年一样的年景,北方干旱,南方洪涝,那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我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将国库都掏空啊?”说到这里,蒋泓辙就挨近了老臣相几分,然后压低了声音道,“那样是要动摇国本的,到时候天下大乱了,老臣相您去收拾!” 老臣相听他那样说,顿时就道,“瞧你说的,哪有那么严重?这老天爷不赏一次脸,难不成还不赏二次脸?那倒真叫人不要活了!” 蒋泓辙就道,“借您吉言,希望如此吧,不过老臣相,这事您可不能当甩手掌柜啊,陛下也下旨了,这筹集粮饷之事,您得和我一起。” 老臣相见躲不掉,只得无奈地点头道,“唉,好好好,我跟你一起筹集,唉......不过,这还真不好筹集啊!” 蒋泓辙内心就轻哼一声,同时心里也腹诽道:好筹集,那还叫事儿啊? 不过有了老臣相一起,他心里的那种焦虑也随之减少了一些,这样总比他一个人承担责任的好。 走了一段,蒋泓辙就问,“老臣相,您看这个粮饷咱们要怎样筹集的好?是找城中的富户们募捐呢还是向他们借?” 老臣相就道,“遇上这么一个灾年,谁都将家里的粮仓把控的死死的,咱们找他们去募集又能募集到多少?找他们借恐怕都会说没有。” “那怎么办?陛下可是给了我们期限的!”蒋泓辙就急了。 老臣相就道,“不急,咱们想想办法。” 蒋泓辙就道,“哎哟喂,我的老臣相呢,咋可能不急哟,十五天呢,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您说我能不急吗?” 老臣相就劝慰他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需要冷静,你这一着急啊那事情还怎么办好?” 蒋泓辙就道,“话是这么说,可上面有陛下的圣旨压着啊?咱圣上是什么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搞不好咱们掉脑袋都是有可能,我掉脑袋也就算了,可我不能牵累我的家人啊?” 老臣相听他那么说,顿时就没了好气,“敢情只有你有家人似的,我就没有?!” 蒋泓辙立马就道,“哦,不不不,您也有,官当到咱们这个级别的,那家里的人口还能少么?” 老臣相就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蒋泓辙就问,“那您说怎么办吧?” 老臣相在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就道,“这样,咱们还是先将城中的富户们召集起来募集,看能募集到多少,实在没办法,咱们再想别的辙。” “还有啥办法?哎哟我的老臣相呢,您就干脆直接给我透个底儿吧?” 看他那着急的神色,老臣相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办法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使的。” “哎呀,您就快说啊?”蒋泓辙催促道。 老臣相看了他一瞬,就压低了声音道,“昨天下午陛下宣我进宫去问了我有关户籍方面的事情,我以为陛下是想要了解现在咱们大魏的人口,就给他报了个大概的数字,说具体的我要着人整理出来了再禀奏他。 但是现在看来,陛下问我这话的意思恐怕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不然他也不会给我们下一道旨意,那就是不许扰民! 前些年连年战争,咱们大魏的人口急剧锐减,这样就迫使了很多的农户丢了荒,但是朝中的很多勋贵人家就从中看到了机会,他们就大肆地圈地,侵占良田。 这回他们能够理解朝廷的难处,捐到我们满意的数量还好,若是不能的话,那么也就不怪我们不近人情了。 毕竟那些丢荒了的土地可都是朝廷的,他们白白地耕种了这么多年,朝廷也没向他们索要过一粒粮食不是?现在朝廷遇到了难处,陛下要将那些土地收回来,并追究他们的罪责也不是不可以。” “之前陛下一直都没有过问这户籍的事,我还以为陛下他从来都不关心呢,但是现在看来却是陛下有意而为之啊?”蒋泓辙就道。 老臣相就道,“咱们的陛下可不是那种昏庸的君王,你看他对朝中国事何时疏忽过?” 蒋泓辙就点头,两人继续往前走,然后老臣相就邀他道,“去我府上,咱们把这事再好好的捋捋,然后再拟定出个章程来。” 蒋泓辙就道,“正有此意!” 蒋泓辙听罢,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哎哟喂,我的老臣相呢,您原来是有办法啊?害得我还焦虑的不得行!” 老臣相就道,“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真的不想得这么干,若是干起来了,朝中的勋贵要被我们得罪一大片。” 蒋泓辙就道,“那没得办法,筹集粮草的旨意是陛下下的,正如您之前所言的那般,他们能理解朝廷的难处,多捐些粮钱出来也就罢了,可他们只顾及着自己享乐,而不把朝廷的事情放在心上,那么也就怪不得朝廷要拿他们问罪了。” 老臣相就点了点头,“嗯,且就看吧!看他们都自觉不!” 打从武成候从宫里出来之后,就直奔西山大营,然后就召集各级将士们商讨事情,而整个西山大营也展开了紧锣密鼓的集训。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大魏京城的街道上时不时的就能看到一群群铁骑们飞掠的身影,一时间,大魏要同西齐开战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就连乡下的老百姓们都有所耳闻。 京城,一座极为不起眼的茶楼里,几个身穿细棉布衣衫的老者正坐在一张八仙桌旁讨论着大魏要对西齐开战的事情。 不远处柜台后正在算账的掌柜听说了之后,就立马地从柜台后走了出来,然后从旁边一个小二模样的年轻人手里接过一把茶壶就前去提几人续水。 “咱们要同西齐开仗了?”掌柜装着毫不知情的模样就朝几位老者打探道。 其中一个老者就道,“可不是么?陛下今天在早朝上的时候就颁下了旨意,现在都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了。” 那掌柜地就笑着道,“哦,这个我倒还没有听到,我一直在后院里忙活着。” 几个老者就点了点头,其中一个老者就叹道,“唉,可恶的西齐人,我大魏好不容易才安生了两年,现在他们又开始挑事了。” 那掌柜的在听到老者后面的那句话之后,目光就不自然地闪了闪,然后就听到旁边又一位老者道,“可不是?你说这熄了战事才多久啊?现在又要打仗了,这西齐人怎么就这么可恶啊?” “是啊,苦的还是咱们老百姓啊,你说今年北方天干,南方洪涝的,这南北方都欠收,朝廷能拿出个什么来啊?那还不是得加重咱们老百姓的赋税?” 另一个老者就道,“唉,不会,陛下下了旨意,说这次征集粮饷不能扰民,让朝廷自己想办法,咱们陛下还是个好陛下啊,有为咱们老百姓考虑。” 几人就点头,但其中一人却持不同意见,“这也只是暂时的,那战事起,还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去呢,那最后还不是要落到咱们老百姓的头上啊,你们看吧!” 几位老者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然后其中一人就道,“唉,可惜了咱们的夏大将军和勇威候了,你说要是他们还在,那西齐哪还敢来挑衅咱们大魏啊?” 其他人也就怀念地点点头,“是啊,凡是他们参与的战事,那一场不是大获全胜?就从无败绩过!西齐以前是多不可一世的啊,还不是被我们的夏大将军和勇威候打的节节败退,国不堪重负! 要是夏大将军和勇威候还在,这一次的战事想必也不会打多久,很快就会结束了,咱们老百姓也就不用过得担惊受怕了!” “可不是么?唉,只希望武成候也能像夏大将军和勇威候那般战无不胜,尽快地结束这场战争,这样我们老百姓还有个活头!” 几人就点头。 然后那掌柜的就问道,“这次是武成候统兵?” 几个老者就点头,“是啊,武成候统兵。” 那掌柜的就问,“武成候能成吗?” 几人就摇头,“不知道,武成候一直是在东部镇守,今年才调回京中的,不过他们家也是武将世家来的,每一代家主的爵位都是靠自己挣来的,想必武成候也还是一个能打仗的人吧。” 那掌柜的就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却是在九转八回的寻思着,跟着他便又问,“那陛下这次给武成候多少的兵马啊?” 其中一个老者就道,“据说是二十万大军,十五日后出发!” “哦,那肯定能得胜,”那掌柜的就恍然地点了点肉,随即就道,“您几位慢用,我去加点水来!” 几位老者就点了点头,“唉,您忙!” 掌柜的提着茶壶去了后院儿,然后在没人的情况下他将伙房里的一个小厮就叫到了自己的屋里,“赶快给家里回封信,说大魏的老皇帝决定对我西齐用兵了,这次统兵的是武成候容景,统共是二十万大军,十五日后出发。” 那小厮就点了点头,“好,那武成候有具体的资料背景么?” 那掌柜的就道,“虽不知道与夏大将军和勇威候比起来如何,但是我想应该也不会太弱,因为他是武将世家出身,他家历代家主的爵位不是靠世袭,而是通过自己的能耐挣得的,他家之前一直在东部镇守,今年的时候才调回京城的。 唉,也怪我们大意了,认为只要搬到了夏大将军和勇威候咱们西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所以也就没有将其他的一些人物放在眼里,所以之前也就没有好好的将他调查一下。” 那小厮就道,“主要是这个容景平时也太过低调了,都没有怎么的引起咱们的注意,原本以为他也是哪家的二世主,是袭爵回京的。” “不管了,先把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传回去了再说,后面的咱们再补发回去,”那掌柜的就道。 “好,我这就去安排,”那小厮说完就走到桌边去提笔写信了。 而那掌柜的则是又快速地去了前面茶楼里。 东宫,巴陵长公主正在给萧黎量身高做衣服,突然她姑姑身边的紫苏就冲进来道。 “不好了,长公主,小公主,我们要同西齐开战了!” 姑侄俩就对视了一眼,然后萧黎就问,“你听谁说的?” 紫苏就道,“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说陛下今天在早朝的时候下的旨,由武成候统兵,十五日后他将亲率二十万大军西征,现在大司农蒋大人和尉迟臣相他们都已经在凑集粮草了。” 巴陵长公主一挥手,“好,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喏!”众人齐齐应声,随即就退了出去。 彩屏姑姑知道她们姑侄俩有话要说,在众人退出大殿之后,她便去门口守着了。 巴陵长公主看着萧黎就道,“你皇祖父没有采纳你的建议?” 萧黎就摇了摇头,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不知道,不过不应该啊?” 她姑姑就问,“什么不应该?” 萧黎就道,“皇祖父虽然是乾纲独断了一点儿,但是他却不是个易冲动,不听取他人意见,也不考虑国计民生问题的人啊?他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 “这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她姑姑就道,“难道说西齐那边是有了什么新的大动作,所以就迫使你皇祖父不得不对他们开战?” 萧黎再次地摇头,“不知道!不过可以让人去打探一下。” 于是萧黎就唤来了何侍卫跟陈侍卫,让他们分别出去打探一下,看陛下为何突然之间就执意要对西齐用兵了。 两人也没敢多耽搁,在回到自己的住处快速地换了一身便装之后就出了东宫。 “姑姑,让人准备账册,清点钱粮财物吧,咱们当初向皇祖父承诺的,恐怕是要兑现了!” “现在就要准备了么?万一他们筹集够了呢?要不先等等再说吧?”她姑姑就道。 萧黎就道,“先清点出来也没事,咱们要做到心中有数。” 她姑姑就跟她解释道,“姑姑倒也不是舍不得那些粮钱,而是咱们若是捐出去的话,势必会引起你那些皇叔们的嫉恨。” 萧黎就道,“姑姑,他们横竖看我们都是不顺眼的,咱们就是要在这国难的情况下,高调的做这件事情,我要让全大魏的老百姓,还有军中的将士们都记住我们的这一份善举和恩情。 这样将来不管是谁上位,若想要动我们,我们在老百姓和朝中的众臣们的心目中也是有名望和声望的。 就算是将来真的和他们翻脸了,我们也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是被逼无奈的,姑姑,倘若下一任继任者是一个残暴不仁之人,或者是一个受他人摆布的草包,您甘心么?” “阿黎,你?”巴陵长公主顿时就心惊不已。 萧黎就道,“姑姑,我什么都没说,目前也没有那种想法和打算,只要别人不来犯我,我肯定是愿意当一个规规矩矩的皇家公主的,只不过嘛,防人之心不可无,未雨绸缪,多做些准备总是没有坏处的。” 她姑姑就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你必须得好好活着!咱们嫡脉这一支就只剩下你了!” 萧黎就道,“我自然是得好好的活着,不仅我要好好的活着,姑姑您也要好好的活着,阿黎说过,等我再大些的时候,我就带着您一起去封地,到时候在那里天高皇帝远,咱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蜀国那边有好多景色优美的地方,到时候我陪着您都去走走!” “好,好,”她姑姑顿时就笑了,眼里也流露出了向往的神色,“好,姑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行事咱们就怎么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