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了一眼陈薇，她正向这个“小寒”挥手打着招呼，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本来今天复读，大多数人都是愁眉苦脸的，看见她这么喜悦的样子，我心里压着的磐石也被移开些许。 刚刚经过陈薇一节课滔滔不绝的回忆，我也知道他俩一定会有话要说，便让出了位置，只是站在台阶上，靠在这栏杆上，看着他们说话。 此时他的脸上正带着一丝惊愕，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惊讶于在这里看见了一位很久没见的同学。 一旁的灌木树枝微微摇动起来，为空气里，增添了些许明朗活泼的气氛。九月的阳光透过肆意生长的枝丫，洒在他的身上。 只不过很快，他笑了起来，伴随着他那喜悦的神色，小小的酒窝浮现在脸颊两边，左处的可爱小虎牙有些显眼，刚刚因为讶异而睁大的，忽闪忽闪的琥珀色眼睛“抿”成俩道月牙，他喊着陈薇的名字，抬手微微回应陈薇的招手，向着陈薇打着招呼，并朝着我们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这迅速的转变，使得我很是惊讶，他那显眼的虎牙，更使我莫名的想到了那身穿黑色盛装，手中夹着一杯血红不明液体，举止如同绅士的吸血鬼。 “你也复读了啊？我记得你成绩挺好的呀。班级前几的。”陈薇带着一点疑惑问出了这个问题，打断了我的联想，同时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呃......”他脸上有着尴尬一闪而逝，手插进上衣口袋里，头向着我这边微微偏了偏，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特别好吧。” “怎么可能，我高三还看过全校的成绩单，专门注意过你的名字。你分数很高的，我记得。”陈薇微张着嘴，有些惊讶。 “嗯......”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摆摆手，很快就解释了一下，“语文没发挥好，都没及格，只有86，作文肯定偏题了，算出的分数少了至少25，要不然我早就溜了。” 说那些话的时候，他挠了挠头，又向着我这边偏了偏头，迅速瞟了我一眼，没有面对陈薇那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神，而且脸上还泛着一点红，带着不好意思。 他看起来很快就释然了，对着陈薇说道：“不过算了，复读就复读吧，刚好我挺喜欢一部动漫也是86，就当致敬了吧。” “致敬？这么喜欢的？” 我有些无语，知道他说的哪一部动漫，刚好我其实也挺喜欢的。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小声吐槽，毕竟他要是故意的，那就真是不把高考放在心上。 “啊，那你总分？”陈薇语气里带着一点担心，她皱着眉头，只是好像有些没看懂他那不想多说的心思。 “反正过线了，复读也没花钱，不过晚一年而已。管他呢，反正考完了，也来复读了。”他一脸无所谓，耸了耸肩，像是刚注意到我一般，装模作样地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回过头看向陈薇。 陈薇见状也就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回了一句，“那你这致敬，可真是贵重。” 我怀疑，她是听到了我的吐槽，才会把我的话重复一次。 她看了一眼正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不转眼的我，这才向他介绍我说：“这是我同桌，你们自己认识一下吧。我就不介绍了。” 直到这时他才转过身来，真正地，面对面地，看着我。 我也回敬了一个毫不羞涩的直视。我可以看见他眼里的血丝，还有微微有些黑的眼圈，只是却没看见应有的疲惫，只有面对我时，出于礼貌的喜意。 我很确定这是他的礼貌，虽然一直盯着刚认识的女孩的眼睛很不礼貌，但他对很多女孩都是这样的；也正是如此，很多不懂他的人才会传出那些谣言。 对上我毫不退让的眼睛时，他有些意外，直视着我，忘了他本要说出口的话语。几秒后，才挠着头给了我一个不好意思却足够灿烂的笑容，看起来，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般。 对视时，他的眼神很大胆，很大气，而且眼中的温柔笑意没有给我这个年纪的男孩，所惯有的张扬与锋芒毕露，也没有小男生的忸怩与害羞。他微微勾起的唇，红的几乎是鲜血般妖冶，倒是和他这温柔气质有些不相配，显得有些邪魅。 据此我曾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偷偷擦过了唇膏。 但现在，沉浸在他温柔眼神中的我，甚至都无法说出任何话。而他，不知为何，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的眼。 我感受到有些身不由己，只得不得已的强行上前了一步，想要依靠行动来强行打断“硬控施法”，然后和他正式认识一下。 一股夏末的燥热微风吹过，带着他身上好闻的香味迎面而来。 “是香水吗？不只是唇膏，还有香水？”一道疑虑划过我的脑海。 仅仅是这一瞬，我的心里便冒出了许多问题。 你是不是被迫来复读哒？ 你是不是擦了口红呀？ 你是不是还喷了香水哇？ 你看起来，好像不是陈薇口中的那个乖乖好学生哦。 他那鲜红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要开口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我从对视中挣扎出来，上前了一步，准备介绍自己，但也打断了他的开口，引得他疑惑的盯着我。 只不过下一刻，老方从前面转角的办公室里出来了，他朝我们挥了挥手，让我们赶紧进去，看样子是要上课了。 但是，我正在对着他发愣，没有看见老方的出现。倒是陈薇，她拉了拉我的衣袖，提醒了我一下。 老方的办公室，到我们教室，仅仅只是一个转弯，以及一个教室的距离。在他们教室前门，就可以看见办公室里面，我们俩个班的班主任，高人还有老方。高人，报名时我也曾见过，人如其名，长的很高，而且还瘦瘦的。 我甚至没来得及和他说的上一句话，哪怕是介绍自己的名字，就被拉回了教室。 虽说老方来的不合时宜，来的过快，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至少对视了3秒。而这3秒，本该够我们介绍自己的。 陈薇和他匆匆道了别，然后拉着神游的我一起，快步回了教室。刚反应过来的我本想也和他礼貌的道别一下，只是陈薇拉着我走的太快，后面的老方也在眨眼间就走到了我身后，我终究还是没来及说上哪怕一句话。 我回头看了一眼，除了老方这矮小的身体，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长的这么矮，居然还能走的这么快。”我心想着。 很快我就不再关心老方，转而考虑起小寒了，“他应该是从后门回自己班上了吧。” 不知怎的，我想到了他和陈薇愉快交谈时，那灿烂热烈的笑容，有一股淡淡的失落在心底盘旋，无论怎样努力都挥之不去。 刚刚对视时，他那似乎在说着什么的动人眼神，深深印在我的脑海，它让我很是沉醉，不想要就这样忘却。于是我一再的回忆，努力加深这个印象。 铃声响起，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课，开始了。 我们，复读了。 这就是我和他的初见了。当时的我们，还说不上认识，就连我的名字，他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