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將回頭往身後看了一眼,災民就在遠處歇了腳,因爲之前救濟災民一事,士兵們對災民也開始有了警惕,即便是這麼遠的距離,這些士兵仍然戒備十足。已經自覺跑到了糧草車旁,默默守着糧草。
薛遠跟着看了一眼,沒說話。副將苦笑道:“大人的一番心意,下官知曉在心。這些糧食是運送到邊關的糧草,我等沒有權力處理,只有薛大將軍有權用這些糧草去救濟災民。他們要是真的能撐到跟着我們到了北疆,也算是有了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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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副將又有些憂心忡忡,“我們的糧食雖然管夠,但我心中還是憂慮,不然將士兵們的口糧減少一些,等到北疆之後再做打算?”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走到了河邊,他們在下游處洗了把臉,薛遠道:“不用,就這麼吃。”
行軍數年,很少能吃頓飽飯的薛遠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說出這樣話的一天,他不由笑了,臉色的水珠順着鋒利的下頷滴落,“聖上在後頭,糧食必定管夠。”
這已經不是幾年前了,顧元白,薛遠相信顧元白。
*
在前方將領不知道的情況下,十萬只鴨子正在趕往北疆的路上。
不止是鴨子,更有今年收成的一部分米糧。爲了顯示自己對聖上的感激,對聖上的忠心,這些豪強自覺極了,其中幾人更是一擲萬金,掏出了令人瞠目結舌的數量。
這些消息傳到顧元白耳朵裡時,他感嘆不已,更是親自提筆,寫了數幅“爲國爲民”的字樣,派人賞給了這些捨己爲人的豪強們。
能得到聖上的賞字,這是何等榮耀的事情。得到賞賜的豪強們心中暗自生喜,出門走路都帶上了風,平白惹人羨豔。不止如此,在此次北部蝗災中獻上一份力的豪強們也會按照所出力多少得到朝廷分發的銅、銀、金三種腰牌,姓名籍貫會被官府記錄在冊,等蝗災一過,他們的姓名就會刻在石壁之上,豎起容百姓瞻仰。
這樣的舉動一出,大大小小的商戶也跟着坐不住了。
戶部連續忙了好幾天,回過神的時候,前來進京賀壽的使臣們都已經走了,唯獨留下一個有求於大恆的西夏使者。
戶部尚書湯大人同顧元白一一上報完要事之後,也說起了同西夏的榷場一事,“聖上,同西夏的互市到如今已停了三月。西夏使者心中都急了起來,已經派人往臣同戶部官員的府中送禮了。”
“是嗎?”顧元白道,“朕瞧着他們皇子的樣子,好像還挺悠閒。”
戶部尚書哭笑不得,卻不得不承認聖上說的有理。
“再晾一晾他們,看看西夏還能再拿出什麼好東西,”顧元白笑了,意味深長,“朕現在沒功夫去搭理他們。若是送禮,你們只管收,正好看看西夏的這批使者究竟是帶了多少東西來了大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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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他搖了搖頭,“送了朕那麼厚的一份禮,結果還有餘錢在大恆花天酒地,還有東西往你們府裡送……西夏可真是有錢得很。”
戶部尚書先前沒有想到這層,此時跟着聖上的話才轉過來彎,他細細想了想,也不由感嘆道:“是啊,西夏可當真是富有啊。”
君臣二人感嘆了一番後,戶部尚書就退了下去。顧元白瞧了瞧外頭的天色,突然說道:“薛將軍走了有三月之久了,即便是薛遠,也有一月有餘了。”
田福生算了算時間,恭敬應是:“正是如此。”
顧元白嘆了口氣,“將門將門,薛府的妻女老母怕是心中孤苦極了。”
田福生勸道:“聖上平日裡備爲照顧薛府,又提了薛老夫人與薛夫人的誥命,京城府尹也時常派兵從薛府門前巡視而過,雖是滿門女眷,但仍然不敢有人上門欺辱。”
顧元白點了點頭,餘光一瞥桌旁趴着的兩匹狼,他按按額頭,道:“安排下去,朕明日親自上門去薛府瞧瞧,讓兵部尚書和樞密使陪同在側,薛將軍平日裡關係不錯的那些官員,也挑出兩三人一同陪行。”
田福生道:“是。”
*
第二日,聖上便帶着臣子親自駕臨了薛府。
無論是薛府還是一些武官,俱因爲此而鬆了口氣。
顧元白安排薛遠前去送糧,一是因爲他合適,二是顧元白想告訴薛將軍,儘管去做,朕能派你的兒子去給你送兵送糧,就代表着朕相信你,朕是你的強硬後盾。
但總有些會亂想的人,將此舉猜測成了聖上忌憚薛府,因此想趁機一舉除掉薛府父子二人的證明。
這樣的人實在小覷了顧元白的肚量和胸襟,也實在是將顧元白想得窩囊了些。如今聖上親自帶着朝中重臣上門安撫,此舉一出,這些人才知曉聖上沒有那個意思。
被聖上溫聲安撫的薛老夫人更是淚水不斷,“能爲聖上做事,便是死了,也是他們父子倆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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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元白失笑搖頭,道:“老夫人此言嚴重,此戰不難,薛將軍父子倆必定會給朕帶來一個大勝。”
他語氣淡淡,但就是這樣的語氣反而顯得胸有成竹,極爲讓人信服。
安撫好薛府家眷之後,顧元白被請着在薛府轉了一轉。半晌,他突然想起:“薛九遙的房間是在何處?”
常玉言曾說薛遠房中的書比他整個書房的書都多,顧元白對這個說法實在是有些好奇。
薛府的小廝連忙在前方帶路,引着顧元白來到了薛遠房前。衆人留在外側,顧元白獨自一人走了進去,踏進房間一看,果然看到了許多擺放整齊的書籍。
他微微一挑眉,走上前隨意抽出一本翻看,只見裡頭的紙張乾淨整潔,沒有絲毫曾被翻開過的樣子。
顧元白將這本書放了回去,又連抽出幾本兵書,結果都是一樣,別說有什麼看過的註釋和字跡了,這些書還留着新書特有的油墨香氣,宛如同剛印出來的一模一樣。
這就是傳說當中的文化人?
顧元白坐在了書桌之後,將手中的書隨意翻開幾頁,心想,這一牆的書,薛遠不會是一本都沒看過吧?
仔細一回想,薛遠好像曾親自同顧元白說過,他是個粗人,沒讀過幾本書。
可是聽着常玉言的說法,薛遠又好像成了不可貌相的人物一般,面上不露分毫,實則深藏不露。
哪個說法是真的?
顧元白翻了幾頁,正要將書放回去,腳尖卻踢到了什麼東西。他低頭一看,就見書桌之下的空檔之中正放着一個做工粗糙的燕子風箏。
正是薛遠曾經放給顧元白看的那一個。
顧元白沒有一點兒非禮勿視的自覺,他彎身將燕子風箏撿了起來,翻過來一看,風箏上果然寫着一行龍飛鳳舞的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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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無五雷轟頂,那便天子入我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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