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王府上下以及大司农官署大半的属官,都品尝到了这位新上任的大司农长史暴躁的一面。
家里就不用说了,王杆子已经是哭丧着一张脸,奔波于府中到城外村沼气窖口送夜香的道路上了!他都这样,因为些小事儿挨骂挨罚的家丁下人就更不知道多少,府里紧张的就连那个吕姬刚入府时候,爱好睡懒觉的小侍女兰儿一天也不得不打起二十四分的精神,眼睛瞪得溜圆,生怕再出什么差错。
为政上,王厚更是堪称急功近利!从丞相府户曹交接出来,第一天到大司农府,他就差不点没把衙门拆了!几条新官上任烧的大火,差不点没烧得那些跟着朝廷东迁的前汉官员吐血出来!
第一条就是,历代积存的文件公文全都得给他从竹简抄写成纸制的,天可怜见,好几万斤的竹简啊!而且之前的大篆小篆,繁体隶书也一并得给他改成简体,这两样就差不点没要了那些昏昏沉沉度日的小官小吏的命,就连六十上下的老头子,都不得不睁着一双昏花的老眼,整天盯着王厚的简化字表,逼着自己尽快学会简化字,连续十几日的大司农公文,更是错字连篇,折腾的对应衙门也是直吐血。
他一个人折腾,小半个许都都是被折腾的怨声载道的!
“途求,你太急了!”
还是蹭着王厚的马车,一边向府里晃悠着,一边郭嘉还是苦口婆心的劝解着,然而,此时已经化身为工作狂人的王厚,却是一边翻着手中新写的公文,一边头也不抬的哼哼道。
“古文竹简以繁称道,繁则声多乱,让人难以一目查清,乱中生弊,积年故吏上下其手,损公肥私,今我不推广简文,就没人能改革历代积弊!”
“途求,郭某也不是说简文不好,可是多年实行下来的竹简繁文,不是一天一日可以解决的!就说纸吧!蔡侯纸的确易得!可你这一个衙门,几乎就将许都大半贡纸给占去了,还有兴文,你……”
还想说教,可是看着王厚目不转睛看着公文的模样,他是无可奈何的终于叹了口气,旋即恼火的大声训斥起来。
“途求,你不只有曹红节!你还有你的阖府上下!你现在是太原王氏的族长,你还有你的同宗门生!尤其是丞相还需要你的报效!大丈夫为人出世顶天立地,岂能因一小女子而乱了方寸?你这像什么话?”
“你知道红节在哪儿?”
王厚是终于放下了公文,猛地抬起了头,头一次,郭嘉觉得这个老实又贪心的家伙眼神锐利的甚至堪比他主公曹操,下意识缩了一下头,堂堂郭鬼才都有了些进退失据,急促的摇晃着脑袋。
“曹小姐乃是丞相府宗亲,郭某如何得知她的去向,或是回礁郡老家祭祖,又或是关中踏青,谁知道!”
又是拿起了公文似乎认真的看着,王厚没再搭理他,也是心虚怕他再诘问啥,郭嘉也是缩回了马车另一边,懒洋洋的缩着脖子,不知道再盘算些什么。
明天是五日一次的汉代礼拜天休沐日,除非袁绍打过来了外,所有人明天不用上朝,所以今个马车是悠哉悠哉晃出了许都城,要是以往,新获得了一万多亩田地,又是一两千号佃农,王厚估计早就迫不及待的把大家伙聚拢一堆,积极的布置起开春农耕起来,可这一次回了庄园,他却是懒洋洋的提不起力气来,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
院子那头隐隐传来了丝竹之声以及偶尔的女子银铃般笑声,估计是郭嘉这情圣大浪子又偷偷的饮酒作乐,同时不知道勾搭上了自己手下那个侍女大姑娘。也懒得管他,看完剩下几本公文之后,王厚把大袍子一甩,也是烦乱的钻进了浴桶里。
脑袋乱糟糟的,似乎什么东西都钻了进来,可又什么都想不出来,双眼发直,王厚看着棚顶一副呆呆楞楞的模样,如果用后世的形容词来形容他,那就是进入了事业的迷茫期。
穿越来的第一段时间,每时每刻都是为了保住脑袋而努力着,然后又是为了能吃上肉,不挨冻而努力,再忙着忙着,又是为了投奔自己的人有条生路,可以吃饱饭而努力,现在这一切都达成了!
下一步又是为了什么而努力呢?
而且身边少了那个时而坚毅时而萌蠢的家伙,再努力下去还有意义吗?
万一曹红节和自己真分手了!
一想到这个,王厚心里就是空落落的,哗啦一声,他又是从热气滚滚的浴缸里坐起来,烦闷的喘着粗气。
可这功夫,咣当一声,一块石头破窗而入,不偏不正,正好打在了浴缸里。
愣了一下,下一刻王厚却是颇有些兴奋而焦急的猛地蹦出去,胡乱擦了两下,披上羽绒大袍子,鞋都没穿上,他就急促的钻出了浴室。
人在一起待久了都是有默契的,果然,在王厚急匆匆的目光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背着大被服卷儿正微微发抖的等在那里。
“红节!”
本来一肚子恼火抱怨这一刻全都没了,就跟个大狗熊似得,王厚笨重的两步奔到了她面前,不管不顾的一把抓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看着他湿漉漉的脑瓜子,曹红节那俊俏消瘦的小脸上,也是露出了一股子发自内心的温馨笑容来。
“走,进屋!”
什么话都没问,扯着她的小手,王厚转身就要奔着暖炕而去,谁知道这一下却是没扯动,反倒是被她拽了回来。
“大冷天的,什么话都进去说!”
满是愕然,王厚急促的向屋子里指了指,热乎乎的暖炕似乎还蒸腾着热气,可不想曹红节却是忽悠一下把背着的被服卷甩了下来,重重扔到了他怀里,旋即还拍了拍小手上的灰。
“不是说要带我钻高粱地吗?就是今晚,走吧!”
“高粱七月才高啊!”
“你去不去!”
看着这妞又是熟悉的撅起小嘴儿发火,王厚是赶忙的举起手来投了降。
“去!去!当然去,有红节相陪,熊瞎子窝都去!”
“你这贫嘴的废材!”
转怒为喜,小脸上翻起一丝好看的红云,曹红节又是气呼呼的指着他鼻子笑骂着。
…………
大冬天虽然麦子都割了,可好歹有一堆堆被冰雪覆盖的麦秆儿堆在那儿,棉袍子,夹袄什么的往地上一扔,大被服卷儿再往里一塞,王厚觉得自己也是个战斗民族了,拥着窈窕的小白羊,他就哆哆嗦嗦钻了进去,然后这大草垛就好像招了一万多只耗子那样,浑身抽筋儿的翻腾起来。
可算体验了把余占鳌和九儿在高粱地里的爱情,足足翻腾了几次,月亮高照当空时候,两个精疲力竭的人这才湿漉漉的从草垛顶钻了出来。
其实这个时代也挺好,至少王厚就想象不出,如果他没穿越前,会和哪个女人一块儿静静地躺在麦秆上,玩浪漫的看着一袭圆的都要裂开的大月亮。
估计就算他艰难的交到了个女朋友,也是每天为了房贷车贷,婚礼票子而忙碌的跟孙子一样吧!
男人满足之后一般会沉默,女人则恰恰相反,于是乎王厚枕着胳膊,身边的曹红节则是唧唧咋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