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融!尹融!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是这样!!!”
昭阳也痛哭着,命运不该是这样的,明明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在无数的日夜中,昭阳是靠着尹融的扶持才度过的。尹融已经俨然成为了他心目中的光。
“救救我!!不对,没有人……黑暗!!不要过来!!不要离开我,我……”尹融因为受了过大的刺激,胡言乱语了起来,她痛苦地捂住头,上下摇晃着,脸上的痛苦无以言喻。
“不要战斗!战斗好痛!!!为什么我非要做这种事?但是我要保护昭阳,要挡在昭阳面前,疼,好疼啊,谁来、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战斗!但是昭阳还在等着我,要帮昭阳扫清一切……昭阳,我,战斗,疼痛……痛苦,杀戮,保护……昭阳!痛苦!……是昭阳让我痛苦的!!!”尹融哭喊着,全身颤抖着无法自以。
黑暗笼罩下就像是世界末日了一般,天空漏了个大口子,从洞里不断降下水,今天便是特拉洛克之日后的第五年了。今天,一切将会结束。
“救……救……我!!!”尹融捂住头,一条手臂拼命向前伸去,就好像是想要抓住希望一般,昭阳拼命跑向她。
昭阳的手最终也没能够到她,尹融绝望地地大喊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mazon!!!!”
高温蒸汽不断喷出,与雨水混合,变成大颗水珠滴落,在脚边的水洼激起涟漪。她的双目变成了血红色,身上的白光也被猩红浸染,从她的全身各处长出羽毛,那原本圣洁的身影现在被狂暴的戾气环绕。
尹融张开翅膀,吹起地面的水花,昭阳的手没能触及到她。
她向着居民楼飞去,人们畏惧黑夜才点亮的电灯此刻成为了尹融的攻击目标,她撞破一面墙壁,进入了一户人家,主人见到她失声尖叫了起来。她冲过去,拧下了户主的脑袋,然后将户主怀中的两个小孩子全部碾死,背后忽然出现了一个稍微大一些的女孩,靠着手中的菜刀想要保护弟弟妹妹,尹融看都没看,向后一甩手,原本手腕上的一根利羽飞出,刺穿了女孩的喉咙。
“尹!融!!这样我不是就不得不与你战斗了吗!!!”昭阳绝望地哭喊着,可是每拖延一秒就会有更多的生命死去,“A!ma!!zon!!!”
“Neo!”
“ClawLoading”
从手腕前端长出了爪勾的武装,昭阳让抓钩飞出,抓住墙壁,荡向尹融,把她踢进了另一个房间。昭阳从碎裂的墙壁进入,才发现自己刚才与尹融接触的部分变成了人类的样子。
“昭阳!!!我要怎么办!!!我只能杀,只有这样我才会不会再痛苦,只有这样!!!”尹融眼中流出泪珠,昭阳趁那泪珠还在空中坠落冲了过去。
他揪住尹融的翅膀强行把她拖到了室外,不能让无辜的人们继续死去了。
尹融跪倒,跌坐在雨中哭泣,“不要,我已经不想……不想伤害……”
她的精神正面对最大的冲击,所有人格在她身体中交替冲突着。忽然,她的眼神变得清澈,褪去了血色,一瞬间她好像变得无比坚定,对昭阳说着:“昭阳,快杀了我!”
“我?杀死尹融吗?我做不到啊!!要是我这么做,我会痛恨自己一辈子!”
“我已经……不再是……我了。”尹融的目光泛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温柔,如同她曾经临死前注视昭阳的眼神那般。忽然,红光闪动,理智正在离去,她痛苦地倒在地面,不断滚动挣扎着,洁白的身上沾满了泥水。
“快啊,我已经……又要杀死更多人了,昭阳,救救我,我不想……”尹融向着昭阳急切地求助。
雨声好像变小了,淅淅沥沥的雨点滴在昭阳周围,但他却好像没听见雨声,也没听见尹融的请求一般。
“尹融……第一次试炼时,那时候的我内心无比脆弱,如果没有支撑着我的东西便无法再对任何人痛下杀手。在黑暗与沉重的现实压迫下,我无比渴望着爱,所以我错误的把那时的你对我的善意理解成了爱的象征。”
“我直到现在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我并不是真的爱上了你,只是想要拥有一个被我爱上的人,这样才能证明我的灵魂不是残缺的,我能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存在……所以我在心中塑造了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可以成为我爱的人的影子,而当系统说可以复活你的时候,在我心中曾经给了我希望的你就自然而然的填补了那个影子的空缺……对不起,我对你的爱,也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是我造成了你的痛苦,所以……虚幻的你,就由我亲手来来解放你的苦痛……”
昭阳哭泣着,独眼中涌动着烫烫的泪水,独臂下垂,掰动了注射器。
“BladeLoading”
长剑从打开的腕部装甲一寸一寸延长,滚烫的组织把滴在上面的雨点蒸发成了热气。
地面上那些被尹融弄得残缺不全的尸体已经变成了暗红色,血液的腥气被雨水冲刷干净,流向了下水道,在下水道中会不会居住着其他像青谷一样的Amazon呢,如果他们能够也早日离开世间,到另一个世界,就能获得救赎了吧。
拯救尹融的方法已经不存在了,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血族生来便具有的罪孽,被死亡所埋葬。冷冷的雨点从胸前流过,昭阳的胸口部分的伤口溢出血液,顺着雨水一同在冰冷的装甲上奔流。尹融体内的邪骨病毒已经消耗殆尽了,所以她能够再一次死亡了。
明明是她把自己从黑暗中营救出来,在自己拼命想要活下去却又彷徨在痛苦的迷宫的时候,是她给了自己希望。她让自己坚信正义,她带给自己温暖,自己也是为了遵行延续她的意志才斩断了自己的阴暗面。
自己之所以能活到现在,能接受善良的一面,能够成为昭阳,完全是因为她。
自己的一切都是她赐予的,包括现在能活在这个美好的世界,能为那些善良的生命做些什么,能够继续活下去守护妹妹,都是因为她自己才能坚守善良,拯救与正义。
她就是自己活下去的支柱。
但是给予了自己一切的她,竟然都是虚假的,她的本性是一个夺去了无数无辜的人性命的恶魔。
她对昭阳无比重要,昭阳一直以来的行为就是为了延续她的精神,她对自己来说就是真理,是她决定了自己对世界的观念,是她奠定了自己要守护想要守护的人的决心。
但是这样的她只是一个虚假的假象,如果她本身都是一个夺走别人生命的怪物,那自己因为她得到的一切,或许根本不存在……?
必须要阻止她,才不会有更多人……
昭阳浑身颤抖,雨已经不再下了,乌云还压在头顶,但是淡了很多,傍晚的风吹来,送来凉爽。
若是她死了的话,自己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他多么想和她一起死去,这样就不用背负世界的恶意,两人在另一边的世界,也能够相视一笑吧。
但是不能死,自己绝对不能死……必须要活下去。现实世界还有人等着他守护,他承诺过要给阿露家的温暖还有幸福……
他只能在尹融不在的世界承受着悲伤和绝望以及痛苦活下去。
感到痛苦,但是必须痛苦地活下去,为了承受更多更大的痛苦。
昭阳深呼一口气,平静了下来,身体停止颤抖。他调用着身体里面的力量,感到暖流在经络中流动,秋风吹落了他的泪珠,在泪珠在空中缓缓坠落的时候,他仿佛看到尹融就在前面笑着看着自己。
“昭阳……”
“目标确认。”
“因为你没有问我。”
“我喜欢你。”
“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尹融过去对昭阳说过的话回荡在他的耳旁。他缓缓抬起了长剑,那剑已经变成了灰色,还附着了淡绿色的光波,那是奥菲以诺和Xtreme的力量。
“现在进化的话,也需要时间吧……尹融,这把剑就可以杀死你了……”
昭阳缓缓抬起了剑。尹融此时已经完全被血芒覆盖,仿佛已经彻底被本能所控制,她一声声低吼着,像昭阳拼命冲了过来。
“你和我的因果,由我来……斩断。”最后一滴泪流下,昭阳依然化为了战士,尊重战斗,绝不会为对手动摇的战士。
两人厮杀了起来,锋利的羽毛刺伤昭阳的身体,昭阳手中的剑也不断刺击着尹融。没有多余的动作,两人谁也不躲避谁,就这样彼此把利刃插入对方的身体,就算悲痛,就算绝望,也要战斗,这就是试炼者的宿命。
或许很久之前两人就已经预料到前方的道路是地狱了,但是不亲自走到这一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是对两人罪孽洗刷的路,所以不管遇到什么,剩下的路也一样要走完,倒下的人就由另一个人代替着走完。
尹融的身体倒了下去,她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战斗,萧瑟的秋风已经把两侧的树上最后一片叶子吹落,现在只剩下了光秃秃的肢干,好像向上延伸的枯骨。
她已经无力抵抗,就这样一击毙命就是她最好的解脱。
昭阳这时候听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声。他脸上的表情似乎要哭出来,但是Amazon化的脸庞看上去无比冷峻,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心情。
昭阳把长剑暂时收起,徒手刺入了尹融身体中,她脸上表情一紧,头上直冒汗。昭阳知道她在恐惧着,但是这就是他的目的。
昭阳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尹融,真的对不起!但是,还是要你再忍受一下这般苦痛,尹融……”
“没……关系。”尹融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如同从前一样,只有昭阳能够看清她的微表情。
她已经能够感知到疼痛了,自己的身体接触她也不会变为原本的样子,昭阳收回了手,重新召唤出了剑刃。
代表血族因子的红光在尹融体内收缩着,那光聚集着,好像想要到她身体中的什么地方去,缓缓移向腹部。因此尹融身体被Blood因子改造的其他部分正在恢复最初的样子。
“不要被它……跑了……哟……”尹融的眉角堆积出痛苦的笑意,她如同初次试炼时一样,俏皮地对昭阳说道,似是作弄,又似是挑逗。
“我明白了……”
真是的……尹融总是这么喜欢捉弄自己呢……
一直蒙在天际的云层已然消散,出乎意料,现在居然还能见太阳一面。现在正是夕阳时分,太阳出现在西边地平线,半边被吞没了,大地沐浴在余晖的金色下,建筑物投下了长长的阴影,天空变得薄薄的云彩也染上了光辉,朦胧而优美。下雨堆积的小水洼反射着太阳光,波动的波纹把跟着抖动的阳光扩散到更远的地方。
昭阳抬起了剑,剑刃部分反射着夕阳,犹如宁静逝去的迟暮。
剑落下了,尹融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被剑贯穿的腹部,她上一次死去的时候,也是被人从身后刺穿了腹部呢。已经,结束了……
尹融张开嘴,发出了鸣叫。声音平滑如无暇的玉石,音色细腻轻柔,那是昭阳曾经在公园的废墟听到过的歌唱声,似乎是对曾经逝去的一切的挽歌,颤巍巍地直击人的心灵,仿佛能够安抚人心,如果附近有婴儿出生,嚎啕大哭的他们听到这首曲子肯定也会进入甜蜜的梦乡。与其说在歌唱,不如说那是哭泣,那是神的歌姬对那些不被神怜悯的人所歌唱的丧歌。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SwanSong的传闻,传说天鹅在临死之前会发出它一生中最凄美欲绝的叫声,那是对自己短暂一生的哀叹,想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完全展现并保留,生命的烈火燃尽之前,歌声都不会停止。那是它与这个美好世界的道别。是的,那不是象征着毁灭的歌曲,而是会永远奏响,不被人忘怀的天鹅之歌。
我感觉到身体被贯穿了,生命从我体内悄然流逝,我大概很快就会死去吧,但是比起身体更多的是内心的疼痛。我看着面前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人,眼泪从我脸颊上缓缓流下,难道我们两人注定无法在一起吗。
我曾经无比想要守护你,但是现在却又是你亲手将我杀死。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有着小小的愿望,明明只要能和你一起我就满足了。与此相比,是否能回到现实世界拯救另一个我想守护的人已经不再重要。
明明是我的一切都是你给予的,当时的我无比脆弱,是你让我看到了光明,所以我才会那么拼命地想要守护你。悔恨的感情充斥了我的胸腔,要是最开始没有和你认识就好了,那样的的话就不会让你替我感到伤痛了。
或许这全部都是我的错,在最初的试炼前,我就不应该那样选择,正是因为变成这样才导致了我们的悲剧。这是我从降生就背负着的罪恶,所以必须接受惩罚。
就这样杀死我,然后忘记我吧。希望圣洁的你,美丽的你,在今后的人生中不会沾染我的色彩。昭阳。
尹融的歌声停止了。
昭阳Amazon化后的嘴部,轻轻碰上了尹融作为面罩的宽大的喙。她在自己怀里失去了生命体征,化为了人形。
昭阳背着尹融,远离了市区,向着幽僻的小径走去。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夜幕从地球另一面翻了过来,墨色遮蔽了湛蓝,几个发出微光的点在上空闪动那是跨越数光年距离,照到地球的恒星之光。
昭阳把尹融轻轻放在一颗树木下,树木是松树,即使到了冬天也不会褪去绿色。她的面容无比宁静,好似睡着了一般。
此刻的她一定在做着美梦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酣睡中醒来,届时,就让我们在星河的另一端相会吧,那时候我们就不再是平行线了。
昭阳看向天空,他想,尹融的灵魂一定会飞的很高,天鹅是世界上飞的最高的动物之一,甚至能够飞越珠穆朗玛峰。去吧,张开你那美丽的翅膀,飞过山川,飞过大河,飞到命运也无法追上的地方。
他点了点头,向着远方走去,他还有要完成的事情。远处的城市灯火通明,在漆黑的夜里,电灯发出的光格外明亮,好似波光粼粼的河流。因为畏惧黑夜的到来,所以家家户户都开启了电灯,这样就能安心度过漫漫长夜,看到明天的太阳吧。
是啊,什么也无法伤害到人们,居住在地球上各个角落的人恐怕也会在不久就忘记曾有一个名为Amazon的种族为他们带来过恐惧吧。而有一些人,他们为了保护人类以及拼命生存下去的故事也会逐渐被世人所遗忘。
【尹融,SwanAmazon,死亡】
「Wow-wow-wow…」
「Wow-wow-wow…」
「假如诞生在世上是无法抹除的罪恶」
「那活着是否就注定要背负惩罚」
「On!No-No!Woo……」
「在诅咒与救赎的迷宫中,我的灵魂已难以喘息」
「原本生机盎然的事物却纷纷倒毙四周」
「Oh,Yeah!」
「Wow-wow-wowTakeyouAmazonZ!」
「不想如行尸走肉般苟延残喘」
「Wow-wow-wowFatemustbedone!」
「即使恸哭也遵循着将一切吞噬殆尽的本能」
「Wow-wow-wowTakeyouAmazonZ!」
「战斗的命运所给予的唯一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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