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先生思考片刻,然后缓缓的点了头,“是,正有此事。”
皇帝震怒,大发雷霆,下方一众官员跪成一片,山呼“陛下息怒”。
“连城,你继续说!”皇帝不在注意洛和安了,指着连城说道。
连城抿起嘴,站了起来,“玉新城曾购入一批古董,而这批古董,恰好是从长安城送出的,是吧?洛大人?”
洛和安抬起头,他知道,连城已经查清楚了,他有个好妹妹,他的好妹妹,正是他的师妹。
洛和安冷冷的望向连城,“昭南将军说的不错,下官手下,的确有一些商铺,乃是家师在下官进入官场前所赠,是家私。”
连城挑眉,扯了扯嘴角,“洛大人,确定是家私,而非偷盗?”
洛和安一愣,眼神变得凌厉:“你什么意思?”
连城嗤笑一声,“洛大人与舍妹乃是同门师兄妹,洛大人似乎连令师去世后都未曾亲自祭拜过一次吧?”
洛和安没想到连城会拿沈自初出来说话,他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
“舍妹,在令师去世前,亲手侍奉汤药,事必躬亲,甚至为其守孝三年。而令师也的确在临终前,将师门信物交由舍妹手中,洛大人该不会想说一无所知吧?”
洛和安一震,张口无言。
皇帝沉沉的看着洛和安,没有出声。
罗元晋的眼中满是震惊,他看着洛和安,只觉得这一切荒谬的很。洛和安,他居然与清阳县君,是师兄妹?可为何,为何闹到这个地步?洛和安,真的连师尊的最后一面也不曾去见,甚至连坟前的祭拜都未曾做吗?
不少人的目光都望向洛和安,眼中似乎含着各种或好奇或斥责的目光。
洛和安闭上眼,他知道,今天如果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他的官场生涯,便要提前结束了。好一个墨玉,好一个墨连城,你们这一手,倒是真的令我无法可解。
“洛和安,曾拜入锦州府无名山非兵真人沈自初门下。”洛和安抬起下巴,无视了身边一众惊呼声,垂着眼皮,缓缓说道:“数年前,洛某想入仕,师父便……”
洛和安说着,似乎是极为痛苦,说道最后,似乎发出一声冷笑,“师父,便将洛某逐出师门了。师父当时并未收回交由洛某手中的银钱,但也并未将其赠与洛某。师妹……师妹当年随着师父来到长安时,洛某也无颜面对师尊,师尊亦未曾提及。”
“胡说!”罗元晋脸上气的红了,他指着洛和安,“当时,沈相举荐了你我三人,入朝前,你提议我们三人设宴拜谢沈相。你以为我与逸轩都醉了,你拉了沈相出去说话!”
朝堂之上,陷入了一片寂静。
连城扯了扯嘴角,看着洛和安,“外人无法置喙洛大人师门恩怨,但作为舍妹的兄长,您这位曾经的师兄,确实……”
连城叹了口气,话音一转,“洛大人是从小被非兵真人抚养长大的,应该知晓师门中的困境。当时,非兵真人病逝金国上京城,舍妹双目失明,异国他乡,身边只剩下一行立场不明的护卫,当时,她甚至尚未及笄。”
连城的语气变得强硬了起来,“当年,洛大人是去过边境的,你当时请了长假,却从未去看过一眼。甚至当那篇悼文流传到了平江城,传到了长安城,你都未曾动容,甚至还宴请同僚!”
苏味道也震惊的望向洛和安,洛和安今日是沈自初的大弟子,这件事,只怕没有人知道。而至于洛和安之后种种,一想到他先前在人前的各色表现,只让人觉得他心思深沉。
连城红着眼睛,蹲下身,直视洛和安,“洛大人,你该知道,当初你带走的,是师门中大部分的财产。”
洛和安沉默不语。
“舍妹当时在金国,做了摄政王的人质,费尽心力,却苦于无钱归国,无法求援,生生拖了一年多,才得以脱身。”连城眯起眼,“洛大人拿走的,何止是令师曾经所授,你拿走的,是曾经将你逐出师门的师父后来收的弟子的性命!”
朝堂哗然,没有人知道墨玉曾经受过这样的苦,更没有人知道如今的青阳县君,她居然真的是失明的,而洛和安则是沈自初的大弟子,被逐出师门之后便对师门中人不闻不问,甚至拿着师门的财产拒绝归还,眼睁睁看着曾经的师父收下的未曾及笄的师妹流落异国他乡。
连城深吸一口气,他站了起来,眼神冷淡的望着洛和安,“洛大人,舍妹现如今所有家财,皆是从江南叶氏所得。我也曾为她不平,想替她从你手中拿回本该属于师门之物,可你猜,她如何说?”
洛和安此刻很想笑,他只想说,你妹妹才是那个鸠占鹊巢之人,她有什么资格拿走属于我的东西。可他知道,他不能。因为这东西,是皇帝亲手交给墨玉的,也是永远无法放在台面上的。
“她……说什么?”洛和安咬着牙。
“我妹妹说:‘哥哥,算了,他是师父的第一个弟子,他学了师父最宝贵的东西,我不能让他带着这些东西消失了啊。我跟着师父的时日短,没能像他那样学的更多,若是他不曾想报效朝廷,此时这些东西也都该是他的才对。’”连城低头看着洛和安,“而洛大人,又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