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在自己死前,让她以女子的身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与年幼的赵杞年互相扶持,撑起来北越的一片天。
而现在,她的重生,不过是重走旧路。
所以,她不愿意接这句话。
小姑娘的眼睛很漂亮,琥珀似的,染了泪水之后,便水汪汪的惹人疼。
分明是一张英气十足的漂亮脸蛋,却让人在这时候觉得脆弱易碎。
皇帝叹了口气,憋在心里的话,竟然也说不出来了。
他心中复杂,被诸多情绪所拉扯着,最后只说了一句:“阿阮乖,你要听话。”
赵凰歌抬眼看他,自幼他便喜欢说这一句。
她喜怒哀乐之时,都有他在。
也都有他的诱哄:“兄长在呢,所以你要听话。”
她听话了一辈子,可现在,她只想让兄长活着。
“哥哥,你好好儿的,好不好?”
赵凰歌祈求似的话,最终只得了赵显垣一句:“别难过。”
他死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阿阮,别难过。”
他又说:“阿阮,兄长死后,这天下,你帮朕撑起来,好不好?”
那时候她哭得不能自已,现在想起来,依旧满腹心酸。
赵凰歌没来由的将两个不同时刻的脸重叠在一起,强忍着没哭出来,只垂首道:“那我先回去了。”
只是她才想走,便见王顺站在殿外回禀:“皇上,国师到了。”
这话一出,赵凰歌的泪意倒是瞬间被逼退回去几分。
她微微蹙眉,虽然没有开口,可那表情上却写满了一句话:他来做什么?
皇帝倒是毫不意外,拿帕子递给她,无奈的笑道:“擦擦眼泪吧,否则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朕在欺负你呢。”
闻言,赵凰歌勉强一笑,可因着萧景辰的到来,到底是笑的难看。
她胡乱擦了一把脸,不乐意跟萧景辰见面,只道:“兄长,我便先回去了。”
从御书房一侧穿过去有个小门儿,可以避开与萧景辰的相见。
谁料,皇帝却没有同意,只是睨了她一眼,笑道:“朕的阿阮又不是见不得人,躲什么,待着。”
他说了这话,便吩咐王顺传人,赵凰歌也只得回位置上重新坐了。
萧景辰来的时候,赵凰歌还在擦脸,因着大力,眼下都有些红,她倒是不以为意,将帕子折好后,便端起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可惜,那一双如兔子一般的眸子,倒是让那冷意打了折扣,取而代之的,则是可怜相。
若是此时有一面镜子在,赵凰歌必然可以看到这会儿自己的模样。
然而并没有。
“贫僧见过皇上,公主千岁。”
萧景辰行了佛礼,皇帝当先笑道:“国师来的正好,坐吧。”
他行了礼,赵凰歌纵然不乐意理会对方,可也只能敷衍道:“国师安好。”
她这话说的冷淡,可那眸子里泪意未褪,眼尾的红衬的人可怜又柔弱,且才哭过的原因,声音里都带了软意。
因此冷淡微乎其微,娇软倒是十分明显。
萧景辰微不可查的看了她一眼,复又收回了眸子,问道:“不知皇上召贫僧前来,有何事吩咐?”
他做完晚课,原本都打算歇下了,却又被皇帝传旨召见了过来。
帝召不可不来,萧景辰收拾了一番便前来,不想倒是见到了赵凰歌。
这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待得萧景辰入座之后,皇帝命人上了茶,这才含笑开口:“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有一样——后日公主去东皇宫斋戒,届时还需国师照料才是。”
这话一出,萧景辰越发意外了。
不过他一向情绪不外露,此时只应道:“贫僧分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