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霜歌昏睡醒来时,不知是天黑还是白日。这铁牢之中是寂静的,同样也是漆黑一片着。她躺在那里颔首睨顶,却见不到任何光亮。
步霜歌身动,微褶起了被褥之角,却如何也没有力气。她垂眸瞧去,竟见沐竹将她团在被褥之中,身旁的火早已熄了去,而她的身子却是温热的。
可沐竹的手,却是冰凉如寒玉一般。
步霜歌将被褥翻起,轻盖于沐竹之身。
沐竹半睡半醒之间,再度将被褥盖在了步霜歌身上:“你若是乱动,好不容易被焐热的气便散了,知道吗?”
他侧于草席之处,左手却是眷着步霜歌。
她轻轻笑了去,本以为沐竹是醒,却没成想只是呓语罢了,她将沐竹的手移开些许,再度将被褥卷于他的身上。
沐竹睡着,将一旁的被褥角当做他,怀于其中,沉沉而眠。
步霜歌叹气,轻按着袖下还残留的伤口,却是诧异。她伤虽重,却似是一日比一日恢复的要快,不符合逻辑却也不符合她曾经的见闻,似是从蛮荒那时,她在极重伤患之下,那神秘女子喂了她药之后,她无论受伤多严重,都恢复的极快,便像是被喂下了长生药一般。
步霜歌微叹,自当起身活动时,她听到了锁链声响。
颔首偷睨去,只见锁链被司狱拿于手中。
门开,司狱皆退。
其后一人抬目瞧之……
这般漆黑之地,那人之眸仙如晨星之光,且带着温和笑意。那人一步步上前,动辄浮动龙纹袍衣,微漾于风雅之中,倒是耐人询味。
步霜歌沉声便道:“太子。”
虽称这般,却未曾行礼,她倒是不知君墨承为何要来慎刑司。
君墨承站于步霜歌身前,余光轻掠身后,很快,便有东宫诸卫上前,递上披风于他之手,他抬袖便将那披风落于步霜歌之身,且道:“随本宫走一趟吧。”
“哪里?”
君墨承淡笑:“不问为什么?”
他容色不改,笑意漫过眼底。
步霜歌睨了沐竹一眼,笑道:“慎刑司之人,岂能说走便带离,即便是东宫太子也是要忌讳的,除非是有人要见我,且是非见不可。”
沐竹一直在睡,若是平常闻声定然会醒,此时却睡的这般深沉。她轻轻吮吸这里的气味,并未见什么药味,忽而诧异,东宫之毒定然是无色无味,她是见识过的。
君墨承垂下目光,只道:“重苏于天斧山失踪,上京府与北境军一直在寻却无果。以此,一直于外的长公主回来了。”
长公主……
步霜歌眉头微皱,猛然颔首睨去:“重苏的母亲?”
君墨承侧身行出铁牢时,余光轻掠了步霜歌一眼:“若见,便走吧。”
笑意漾于他那侧颜一瞬。
自是君墨承掠出慎刑司时,步霜歌握紧了那披风,直接踏出了牢房。自是当步霜歌踏出慎刑司时,凤眸微眯,且看至天空。
慎刑司外的天,比任何时候都要刺眼,虽是阳光烂漫,却是大雪纷飞,飘然而下。
东宫马车于外。
君墨承站至马车之前,将手微伸——
步霜歌并没有握于他手,擦身而过时,便已入了东宫马车。君墨承淡淡一笑,随即而入。马车驰聘,行至极快。
她坐于马车边缘,看着窗外肆意的雪,一言不发。
君墨承将茶水斟满,且道:“这般灰头土脸,怎能见长公主,所以,本宫会带你去客栈梳洗一番。”
看着茶水中的人影微晃,她只道:“不用。”
“长公主入夜才到上京,倒是不慌。”
步霜歌猛然看至君墨承,沉声道:“见长公主,为何是你安排我去见?”
“不可吗?”
“不符礼数。”
君墨承见步霜歌不饮,便将那茶盏轻握于手中,轻啜而饮,眸色掠光却也温和,“昨日,司狱皆被死士所杀,张沛廖大人被撤离司主一位,且去了上京府谋差事。这事,你还不知。”
袖下,步霜歌拳头微动,她竟不知睡了一觉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君墨承又道:“慎刑司无司主,东宫暂管,你也不知吧?”
凤眸微阖又启,步霜歌看至君墨承那含笑之眸:“所以,你要告诉我,这十日之内,我任凭你的处置,沐竹也是?”
君墨承傲然一笑,眉宇之间只见偏若自然:“我想要娶你,自会待你好。”
马车已是停下。
东宫诸卫将帘帐掀起,静候等待。
见步霜歌不动,君墨承长眸微眯:“沐竹还在铁牢之中,该不该听话,你也自有定夺,不是吗?”
话中意,她听的明白。
君墨承第一次威胁了她。
君墨承下马车后,步霜歌便紧随而下。
映入眼帘的是那青鸿客栈。
他一身玉白长袍,自霜雪落肩时,余光睨来:“来吧。”
君墨承于前上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