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苏的眼睛似是一道道暗流波涛,承载着萧丞相的离去,慢慢消散。步霜歌既看不清他的喜怒哀乐,更看不清他心中所思。
自当卫国公对步霜歌说下那句:“回府吧。”
软轿微晃——
那一席绛紫穿透长空,已掠至步霜歌身前,且直接将她横抱而起,不由分说地便抱进了软轿。
帘帐刹那间便落了下去。
步霜歌甚是连反映过来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落入那片黑暗当中,被那冰冷的怀抱扣紧入身。
软轿外。
卫国公僵硬地伸着手,道:“宁远侯,您这是何意思?”
沈蔚直接单手拦在卫国公身前,笑道:“二小姐毒伤未痊,主子连夜寻了名医,想必现在已经侯在了宁远侯府,可不能耽误工夫了。卫国公定要体谅主子待二小姐的那份心思,可莫要辜负了主子的一番好意。”
说罢,沈蔚福了福身,便直接跃入软轿之侧。
软轿前行的那一刻——
沈蔚起身便对着卫国公挥了挥手:“待二小姐伤好,定然回府。”
他笑意潺潺,似是忘记背上的伤,如风掠过这一片天地。
软轿行时,速度比来时的速度更快。
卫国公虽是不悦,却是笃定了一件事,宁远侯定是真心待步霜歌,不然也不会此般大动干戈。
想此,他凝至脚下那浑身是血,却早已昏厥过去的步云芊:“你们将她抬回去!”
——
软轿内。
重苏终究是没有松开步霜歌的手,将她稳稳地禁锢于怀中。
步霜歌轻声道:“可以松手吗?有些疼。”
她颔首凝去,且见重苏静静地看着漂浮而起的帘帐,目光萦绕于上京城的道路上,那神情无波,却像是在思虑什么。
步霜歌眉头轻拧:“你怎知家罚一事?”
“你昨夜昏迷,梦呓说了三次。”似是听闻步霜歌之言,他扭头看来,英风眉目,俊逸地似是像谪仙一般。
“莫要骗我!我昏迷怎会梦呓!”
他眉头拧着,又道:“还提了三十六次空调一名,所以,空调是谁?”
空调?
步霜歌有些尴尬,这词在重苏口中说出来,竟有些违和感,摇头便道:“我曾看过一本书,上面说这种……这种草药清凉解渴,便梦到了。”
重苏似是不信,打量着步霜歌:“是吗?”
她竟不敢多看重苏一分,即刻转移了话题:“你一直在帮我,当真没有目的?”
重苏唇角微扬:“你希望有。”
她摇头,凝着那并不常言笑的唇,笑靥道:“你若说因我要嫁入宁远侯府,所以一直帮衬我,这理由不够充足。”
“是我选择了你,这便是理由。”
“你为什么选择我?”
步霜歌皱眉,左思右想也回忆不起昏迷之前,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软轿漆黑。
他的一双沉黑长眸投注于步霜歌的脸上,冰凉的手指微微擦过那眼下一角:“你这颗泪痣跟别人的不同,极美。”
步霜歌猛然红了脸,短短一瞬便推开了重苏的手,直接后跌了几步:“登徒——浪子!”
在别人面前便如此这般接触,这可是古代,可这重苏竟完全不避嫌一般。二人接触间,更是如此亲密接触。
心脏不适宜地跳动着,她捂紧胸口。
重苏依旧秉承着那般侧倚的姿势,瞳孔微微眯着:“本侯以为,你喜欢如此。”
“并没有!”
“你从不躲闪。”
“那是不敢!”
“是吗?”
步霜歌听到那一句轻轻的叹气,炎夏的风吹进这软轿的一瞬,竟凉的出奇。而他那狭长似如骄阳的瞳孔也带着遣散的笑意,盯得她有些不适应。
继而,她小声道:“你今日儿心情似是极好。”
重苏道:“何以见得?”
“笑了几次,定然极好。”
“你以为本侯为何心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