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
破炎军校场之中依旧是循序有致的练兵之音,刀剑交错之声响彻整寸天地,无一人敢偷懒,更无人敢朝着身前看去。
陈将军带领几十破炎军匆匆朝着武台行去。
一众破炎军与陈将军微微示意后,一同沉声:“宁远侯。”
声音整齐,引了不少小兵的注意。
于武台正下方——
那俊美之人正阖眸休息,听闻有声传来,眉梢微抬。
陈将军道:“我等已去了侯府,侯府中人说步小姐正午之前便随李将军出了府,且朝着校场来了。”
重苏微微抬眸,瞳碎如冰:“所以呢?”
陈将军吓得已经瑟瑟发抖:“我等并没有寻到人,不知李将军是不是带着步小姐寻错了地方……所以便想着要不要朝着东边寻上一寻……”
所有人都害怕,却又不敢多言一句。
李将军亲自去侯府接步小姐,如今二人却双双失踪……
陈将军迎对那冷目,再度道:“李将军是武安人,第一次来上京难免错了路,所以我马上再去寻。”
本预离开,陈将军却见重苏手指微动,吓得立刻跪了下去:“我们真的不知道李将军带步小姐去了何处!侯爷饶了我们吧!”
重苏起身,陈将军已吓得瘫软在了地上,他虽被提拔为副将,却依旧手无兵权,身前人的一举一动他都不敢妄言。
早已天色降晚,月上柳梢。
这些破炎军练刀的时辰比任何一日都要多上两个时辰,却无人敢叫苦连天。
重苏浅眸微眯,眺过万人,朝着黑夜深出看去:“陈将军,不必寻了。”
那薄唇微扬,散去了所有的冰寒之意。
陈将军赶忙起身,朝着重苏看去的方向多了抹视线,所有破炎军皆朝着那处凝去。可这一瞬,倒吸冷气的声音皆起。
校场之口。
长风微起,少女站在极黑之地,凤眸淡淡迎着前方的万众瞩目。
她一身鲜血,那眸中映的是腥与热。
每走一步,尸体拖地的痕迹便更深一处!声音也更盛一分!
那衣着白色铠甲的尸体早已烂了去,而那烂掉的手臂却被少女紧握在右手之上,狠狠拖拽着。
所有破炎军皆惊:“是李将军!”
甚是陈将军都捂住了口:“宁远侯,她带回来的尸体……”
重苏站在武台之下,俊目映着少女之身:“死了?”
步霜歌停下了脚步,轻声道:“将军今日奉命带我来校场,却因事种种,最终不幸掉下了悬崖,我寻了许久,才寻到了他的尸体……”
那手突然松了尸体,奔至前方。
所有破炎军皆让开了路,她直接便抱住了重苏,血染了那绛紫一身,轻轻一句:“我以为你会来寻我,帮我。”
尸体已有了微微臭气。
校场再无任何声音,所有破炎军皆看着重苏,也看着他怀中之人。
陈将军急忙朝着那尸体跑去,触及鼻息,轻摸了尸体几分,声音颤抖道:“没气了……李将军浑身骨头皆碎了……”
那声音带着哽咽,蓦然冷凝至步霜歌:“步小姐,你说他是掉下悬崖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背对着所有人,她抱紧着重苏的腰,声音微弱:“来的路上,遇了山贼。李将军为了保护我,受了几处伤。逃命的过程中,马车直接冲下了悬崖,是李将军在悬崖峭壁处护住了我,可终究是……”
声音带着少女的柔弱,于重苏怀中颤颤而起。
重苏垂目瞧着步霜歌:“所以,你便将他的尸首带回来了?”
步霜歌点头:“这将军似是不认路一般,行错了地,便遇到那些山贼。便是在上京城外的山谷中。那些山贼尸体定然是在的,你们可以去查探一下。”
她微微颔首,腥气沾满的凤目迎着重苏。
若说李将军收买山贼对她做那种事情,也定然不会有人信。如此,步霜歌便随意一说,也不会有人再多问什么了。
而重苏,容神无任何波动,些许打量探究之意:“歌儿无事,便好。”
陈将军起身,怒道:“你们几个去查!”
“是!”
陈将军身后几十名破炎军转身便朝外行去,而陈将军却没有离开,行至步霜歌身后,认真一句:“步小姐将他尸首带回,已是大恩大德!本将没齿难忘!”
陈将军双目皆红肿,手臂也在微微颤动着。
些许破炎军已微微握拳:“若是寻到还活着的山贼,定将他们挫骨扬灰!”
“将军为大晋征战数年,竟落得这般田地,这山贼定然不是普通人。侯爷,定要详细查下去,在这大晋之中又有多少人是李将军的对手的?”
“那些山贼背后定然有人撑腰!”
一言一语在身后传来,步霜歌于重苏怀中一动不动。
重苏自始至终皆是看着那尸体所在的遥远之地,未说任何话。
重苏垂目:“山贼有几人?”
他看着步霜歌,不知在想什么,步霜歌眉梢微拧:“十几人不等,我并未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