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夜色总是沉寂的。
萧离入丞相府后,便跪在了厅堂之中。
红色灯笼挂于厅堂之外,于风中明灭摇晃着,而那灯笼之下却站着那他极具害怕的父亲,他不敢看,只是跪着。
身后脚步声轻缓。
萧离微诧,颔首凝去,便见那翠蓝宫裙的女子伸出了手:“阿离,怎跪这里了?”
女子容貌秀丽,与他无二。
萧离不敢伸手,轻声道:“见过姐姐。”
萧寒容收回手,熠熠之眸看至萧仁刑:“父亲,发生何事了?”
萧丞相冷笑,大步迈来,已是坐在了凳上。
一旁的小厮赶忙前来,将斟好的茶放于桌边,便俯身沉了声:“回太子妃,公子今日下聘卫国公府后,便失踪了一个时辰,不知去了何处。”
萧寒容坐于萧丞相之侧,却凝至萧离,唇角溢出了淡淡的笑意:“你去哪了?”
萧离垂眸,咬牙轻道:“去逛逛。”
啪……
茶盏被摔碎于萧离身旁,滚烫的水浸了衣裳,烫了萧离的手。可他未曾去躲,跪于这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破碎的茶盏,眸中不知深浅。
萧丞相怒道:“去上京城外逛逛?你去逛逛,接你回来的下人都昏睡了过去?让你去琼山学武功,便是让你来对付萧家的人吗!”
那声音极大,吓得一旁的小厮赶忙去收拾地上的碎片残渣。
萧寒容重新斟茶一杯,推至萧丞相身旁:“阿离刚回上京,难免有些贪玩,熟悉上京后不便好了?父亲动怒伤了身子,可是不值的。”
萧离看至萧寒容,眸中微动:“下次,定然不会了。”
萧仁刑冷笑:“下次?府内生这般大的事情,你竟还能想着去上京城外逛逛?若是被人知道,会如何说丞相府的是非?”
句句责骂,依旧如此。
萧离静静地凝着手背之处被茶水溅红之处,轻声道:“儒林郎之女,儿子还未见过,便莫名死了,别人又如何说这事的是非呢?她可是父亲背着儿子娶来的正妻,儿子到底算父亲的……什么呢?”
萧离垂眸,墨发遮盖了视线。
那声音清澈,萧离唇边露着淡淡的自嘲。
即便是萧寒容也未曾想过,她那乖巧的弟弟竟反驳了父亲。
萧丞相眼底阴鸷,直接伸出了手:“那今日,我便告诉你!鞭子!”
一旁的小厮急忙呈上鞭子,看着萧丞相一鞭又一鞭地抽至萧离,可萧离却隐忍而跪,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萧寒容自始至终未曾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萧丞相动刑:“七日内还要成亲,父亲若是将他打坏了,卫国公府可是不愿嫁出女儿的。”
“不过是个跛子庶女。”
“虽是跛子,可终究是父亲的一颗棋子,有何不可用呢。”萧寒容淡淡一笑,温柔之眸凝至萧离,“还不给父亲道歉?”
道歉……
即便道歉,父亲便能喜他了吗?
萧离颔首看至萧丞相,苍白的脸染了太多的汗渍:“若她是棋子,儿子不也是父亲手中的一颗棋子?父亲要的是皇权,父亲要的从来都不是儿子!”
这声极大,他却说的极其坚定。
萧寒容自是因为萧离这番话,收敛了笑意:“阿离,你便是这般看父亲的吗?”
她眸中阴寒,袖下之手已是微微颤抖了去。
萧离不回,笃定了一般看着萧丞相,可迎之而来的便是那更狠的鞭子……
一旁的小厮也是吓得瑟瑟发抖了去。
萧寒容侧眸一瞥:“有些话不该听,便乱棍打死罢。”
厅堂之外,一道黑影自是以极快的速度踱来,刹那间的功夫便已带离那小厮,小厮的挣扎声瞬间便消失了去。
萧离仓皇看至黑夜之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颤抖着,质问这那刚刚还温柔于身的太子妃萧寒容——他的姐姐!
满身的血,他痛的发抖。
萧寒容弯下了身,以秀帕轻拭着萧离脖颈之处的血,微笑道:“阿离,你在琼山那么多年,第一是为了学武;第二呢,便是要静思己过。若是自己以后要做什么都不明白,自是出生那一日便不该活着,便该于你那下贱的母亲一样,落的那般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