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老老实实歪在车上,心中并不着急,透过麻袋朦胧胧看出去,只叹了口气,“许姨娘,可是你在吗?”
车内刚开始并无人搭话,只有粗细两股不同的喘-息,接着便有妇人声音冷冷开口:“贱人年纪不大,竟也这般冷静。叶桑啊叶桑,你这回落我手里,待会看你还能不能这样镇定自若了。”
叶桑笑了笑,言语间满是嘲弄,“姨娘,果然是你。我还想着呢,这京城内外哪有人敢动我。”
许氏听了,心下竟喜,“你看看你看看,你平日里张狂惯了,今儿落我手里,恐怕真是要给你长教训了呢。今日我定让你知道天高地厚!”
那边,姬长夜扣上茶盖,站起身来,推出门去,沉声对院内已久候的侍卫们说道:“咱们快些去,动静小些。”
马车到了城郊一间破屋,摘下麻袋,花钱雇的两个壮汉把叶桑架到屋里,绑缚在床上。
许氏则是慢悠悠扭了进来,“你们两个先出去吧,外面候着,先给你们一人这五两银子,剩下的待会去我那支。”
两汉子对着许氏连连道谢,遂掩上破门,出去守着了。
叶桑四肢被绳子禁锢地紧了,脑袋却不闲着,她上下四周打量了,便对着正抄着手在自己面前冷笑的许氏露出一个笑脸来,“姨娘辛苦。这么一个宅子,倒真不好找呢……”
许氏听了,也没搭话,寻了个椅子便靠在上面,“待会打你杀你倒也不急,反正今日要活剐了你,在你死前,我总得先让你知道知道些事情。”
叶桑见许氏要先逞个口舌的痛快,便知今日自己这皮肉苦可能是一点也不沾了,便扬起头来,心下已然轻松,“你说,我听着。”
许氏冷笑,一双略有浑花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叶桑,苍白的面容也因为激动而涌出一股子潮-红,“你听着,好,小贱人你且好好听着!别瞧你现在逍遥自在,又有个将军府嫡孙的夫君,算是挺能耐的。但你可能不知道,噢你肯定不知道……”
许氏从那把破椅子上猛地站起来,造出好一阵子尘土,“你母亲当年之死背后可有的是故事。”
顿了顿,瞧着叶桑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许氏冷哼一声,侧过身接着道:“大家都只当她死了,她可是公主,这么死了倒真是可惜。还留了你这么个野种,要是她当年不是大着肚子来的叶府,也就没后来这么些事了,真是可恨!”
说着,许氏猛得冲上来一手掐住了叶桑的脖颈,脸涨得更红了,“你们娘俩都可恨,都可恨!”
脖子上忽然受力,呼吸也有些不畅起来,叶桑却仍强装镇定,更是眯着眼睛反问道:“野种?许姨娘,你那几个孩子里有几个是父亲亲生的?”
这话入耳,许氏用力的手顿时也愣在那里,但随即一股子阴狠爬到了她脸上,“小贱人,我看你今天真是不得不死了!”
她刚要用力,便听见后面传来几声闷响,随即破烂烂的屋门被打飞进来,一道嗔怒的声音传到了耳边,“把这毒妇给我抓起来!”
叶桑听着是姬长夜,一时间精神便松下来,竟是立马昏睡过去了。
……
次日亥时,叶桑才缓缓睁开了眼,才有了意识,便被什么苦汁子呛到,连连咳嗽,神智也逐渐清明起来。
待咳得好些,叶桑细一分辨,见姬长夜正将手中药碗放到旁边小几上,方才原来是在给自己喂药,眉头不自觉地微皱,“她人呢?”
听她问询,姬长夜便知问的是许氏,面上看不出喜怒,淡淡说着:“已经关起来了,派了亲兵守着,跑不了。”
闻言,叶桑这才安了心,点了点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掀开被子便要下床,“诶呀!差点忘了……”
姬长夜忙上前搀扶着人,瞧她这般急,也不知是为哪般,“怎么了?你才醒这么着急做什么。”
叶桑也不答话,只是朝前走着,待急匆匆出了门,撞上了正往这边房里走的冬九,才顿住了脚步发问,“阿瑶怎么样了,今日的药可喝了?”
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又是许碧清的试探,又是叶项伯一干人的闹腾,她都无暇顾及冯瑶了。
冬九才见着她醒了,眼里有些讶然,见她问,也是愣了一下才回话,“才刚送去,照您的嘱咐,今儿的药是特意三碗水熬成一碗,又加了几片参进去的。”
“这便好,这便好……”
叶桑心下松了一口气,旁的无所谓,她只悬心着冯瑶的情况,她喝的药交给旁人去熬到底是要心里牵念着。
瞧着这般情景,姬长夜不禁失笑,心下又有些无奈,自家夫人受惊喝了药才堪堪醒来,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只当为着什么天大的事,原来竟是为着姐妹喝的药悬心。
循声瞥了一眼姬长夜,叶桑不明所以,倒也没有说话,只是又慢慢走回了房中,坐到几案后头便翻开了一本书,哗啦啦地翻页,取出来了里头夹着的几张纸。
姬长夜亲自拿了披风过来,站在她身后帮她系好,打眼一看纸上写的是几个日期,细一想第一个日子正是冯瑶入府闭关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