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被感动过、也相信过的事情现在都在他面前碎裂一地,什么都不剩下,好像再起一阵风就会被吹散了。
傅静之,从始至终,都没爱过他。
连一点点的心疼都没有过。
但凡有那么一点,都不至于如此,都不至于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明知道他多么期待,失去的时候他心痛成那样,她满脸无所谓。
却原来,这个孩子可能根本也就不是他的,所以她才用那样的眼神看他,才自己毁掉孩子也不在乎。
她到底在乎什么?
他时常疑惑。
她在乎傅谭氏,在乎江城,在乎一点点李慕南。
现在李慕南离开她,她一个人过的好不好?又或者她根本不需要别人替她操心,她没有谁都一样能活。
还能活得很好。
所有的痛苦,难过,患得患失跟她都没有关系。
她眼底那些灿烂的颜色,全都交付出去,一丝一毫都没有留给他。
一点都没有。
可他截然相反。
他停在了那一年在江城的时候,他匆匆遇见傅静之,急不可耐的就把一整颗心交出去,毫无保留。
好像个傻子一样的,什么都不顾。
现在回头想,真是很傻的一件事,他从前不明白傅静之每每都用那样谨慎而疑惑的表情看他是什么意思,现在懂了。
她是不明白他怎么这样轻易的就爱一个人。
爱这样复杂又善变的东西,应该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也许一辈子也不会遇到一次,过完了此生也没能真的多么动心。
可他真是一头栽了进去。
一段感情里面,先动心的那个人,注定满盘皆输。
可是结局竟然是这样的。
上官睿手里没了酒杯,干脆就伸手去拿洋酒的酒瓶子,橙色的酒液来回的晃动,他仰头喝掉,可还是不是滋味,于是又重重的摔出去,把酒瓶也摔了一地。
对于这样的事,外面的佣人已经习以为常,没人敢进来看。
曾经敢在他发脾气时候进来的人,一个是马副官,一个是傅静之。
现在这两个人都不在了。
一个傅静之想从宅子里出去并不容易,没有马副官帮她根本不可能。
当天一反常态上门来拜访的郑振铎也一定是早就安排好,亏他还以为郑振铎大肚,两个人喝酒说了许多话。
郑振铎那天一边喝酒一边跟他说:“你何苦这样,别说是你勉强,就算是不勉强,大丈夫也不必把儿女感情看的这样重,理应国在前,家在后。”
郑太太哄孩子早睡,不在这里,不过郑振铎就算是当着郑太太的面也是一样这么说。
郑振铎的心里的确从来都是国在前,家在后,没什么好疑虑的。
上官睿其实羡慕,怎么能不羡慕,有感情能这样细水长流的一直下去,不用折腾纠结,安安宁宁,一生就这样过,知道心安之处,这是多好的事情。
他曾经被回到家时候傅静之房间里那一盏昏黄的灯感动过,觉得这就是极好,觉得一座城都鲜活温暖起来。
始终都是他在追寻着她,从雍城李家公馆二层的那一盏灯,到雍城的家,到宛城的家,到宛城的医院里面。
一盏灯也许不算是什么,可是真的照亮了他那一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