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冰天雪地里,他被冻得意识昏沉,快要昏过去时看到余蔓可焦急向他跑来,第一次,一个女孩满心满眼都是他,让他感到世上最纯粹热烈的爱,就像照进他生命里的一束光,可现在,他的光要没有了。
霍普特紧紧搂住她,挽救不了她的生命,只能崩溃地哭喊,“蔓可,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我们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啊,我想吃你买的雪糕,我想让你给我拍照片,我想和你挤在床上看猫和老鼠......”
“我也想回去,看看那颗小行星有没有用罗茜的名字命名,我们好像还有一个泰迪熊玩偶放在游戏店没有拿......”
余蔓可的声音越来越低哑无力,霍普特怨恨自己此时的清醒,他清醒地知道,蔓可最后的时间已经到了。
感觉到霍普特在恐惧地发抖,余蔓可抚摸他的脸颊,带着宁静祥和的笑,“死亡也没有那么可怕,等我们氧化成风,就能变成同一杯啤酒上两朵相邻的泡沫,就能变成同一盏蜡烛下两粒依偎的尘埃。我死后把我烧掉,让我融入天空,宇宙中的原子并不会湮灭,周而复始生生不息,而我们,也终究会再次相遇。”
余蔓可奄奄一息,“谢谢你......陪我到老了。”
“那我呢,谁能陪我?”霍普特喉头挤出痛极而扭曲的嘶鸣。
“对不起,早知道陪不了你,我就不招惹你了......”
簌簌大雪天,八十岁的蔓可躺在二十岁的霍普特怀里,慢慢阖上眼皮,停止了呼吸。
她浑身的重量都朝霍普特压了过去,披散开的白发猛地盖住了他的脸,霍普特耳旁尖利轰鸣,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蔓可,蔓可......”
霍普特浑身抽搐着,眼泪一瞬间爬满了整张脸。
“蔓可,不要,不要!不要跟我开玩笑!”
“别睡了,醒醒,好不好。”
霍普特跟她说话,喂她喝水,搓她的手,可余蔓可的身体还是一丝丝冰冷僵硬。
第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霍普特终于接受了她离开的事实,放声恸哭。
拖延了三天,霍普特明白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在尼罗河边搭了一个花台,火葬了她,没有按照古埃及人的惯例把她做成木乃伊。
她想变成风,变成尘,他就如她的愿。
卡洛玛听闻噩耗匆匆赶来,流着泪将一卷纸莎草交给霍普特,“我整理了小姐的遗物,发现了这个,应该是写给你的。”
霍普特颤抖着手指,展开她的笔迹,是他们初遇的那一天。
他仿佛听见余蔓可在耳边柔声说着。
“霍普特,
遇到你,
是一个美好的传说,
是生命里最奇妙的赠予,
我把思念藏进秋风吹动的黄叶里,
希望能飘到你的窗前,
为你唱一支美妙动听的歌谣......”
那晚房间里,余蔓可弹着乐器,对他唱歌。
我喜欢雨后的青蛙,
我喜欢山前的杏花,
我喜欢无尽田野上奔跑的麋鹿,
我喜欢城市尽头那远远的青山,
我喜欢隼鹰飞上西边的天空.....
我喜欢你,你应该也知道......
她是要告诉他,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比不上他。
“蔓可,我喜欢你,我好爱你。”
纸片如折断翅膀的蝶,从霍普特手掌间滑落,扑向尘土。
世上最爱他的蔓可,如此爱他的蔓可,死了......
霍普特撕心裂肺,嚎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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