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军报到案上,莘迩抚髭,沉吟了下,说道:“雍奴已下,涿县被围,拓跋倍斤又已克代郡,兵入广宁,此是蓟县三面告急。依我看,或许下一道幽州的军报,就会报说慕容炎弃蓟而东,窜回昌黎了。”
前代秦时,幽州的州治在蓟县,本朝改到了涿县。
涿县同时是范阳郡的郡治,距离冀州太近。范阳郡与冀州接壤,涿县离冀州边界只有百里远近。故此,慕容炎窜入幽州后,没在涿县停留,而是去了涿县西北约二百里地外的燕郡郡治、幽州之故州治蓟县,在蓟县重新整了个小朝廷出来。
等若说,蓟县就是现在“魏国”的都城。
雍奴和蓟县同属燕郡,位处蓟县东南方向,距蓟县不到两百里地,中为几条河水相隔。涿县如上所述,在蓟县的西南方向,离蓟县二百里左右,与蓟县间也是只有几条河水阻隔。广宁郡在蓟县的西北方向,离蓟县亦二百来里地,中间间隔了上谷郡,但按地形讲,与前两者相同,亦是只有几条河水可做蓟县方面的守御屏障。
三面敌至,而无峻岭、险关可依。
再从慕容炎放弃邺县北窜的故事推断,莘迩对慕容炎大概很快就会“弃蓟而东,窜回昌黎”的判断,得到了张龟、高充的赞同,他两人也以一致这般认为。
莘迩恨铁不成钢似地说道:“去冬下了两场大雪,这么好的天时,慕容炎却连两个月都没守到,就把冀县陷入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真是无能至极!太然我失望了。”
张龟、高充对视一眼。
高充问道:“的确如此。……唯是明公,‘四面楚歌’何意也?”
“……,哦,我说错了,不是楚歌,是氐歌。”
这错得也太离谱了。
高充不好再追问,也就罢了。
张龟说道:“明公,照幽州的这个形势推看,这月底,或者下个月中,蓟县就会被秦虏打下。蓟县一下,剩余的北平、辽西、昌黎等郡,相对来说,便会好打许多,……甚至也不排除,昌黎等郡,蒲茂会选择暂时不去打。
“昌黎等郡如果不打,则最晚入夏时候,蒲秦的幽州此战就能宣告结束。这样一来,氐秦今秋犯我定西的几率,……明公,可就更大了啊。”
莘迩点了点头,丢下对慕容炎的“深深失望”,问道:“朔方、上郡那边情形何如?”
张龟答道:“最近没有新的军报,应还是老样子。朔方无事;仇泰驻兵肤施南,虽因其上次大败,兼以天寒之故,他不再大举进攻,但与赵染干部摩擦不断。”
“只要肤施不失,就是今秋秦军犯我境,那我陇、秦诸州当面受到的秦军压力也会小上一些。”
张龟同意,说道:“皆赖明公远见,先在肤施落子一着。於今有此偏师在,对我陇正面的防御确然是大有裨益。”
莘迩起身,下到堂中,负手踱步,说道:“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我陇、秦等州的备战。”考虑了下,吩咐说道,“传书谷阴,叫士道、景桓把近期均田制推行的情况和已经推行过的郡县之民心最新情况,郎将府设立的情况和已经设下的郎将府之府兵员额最新情况,即刻回禀於我。再问一问士道,今春武举、文考的报名情况如何?”
张龟应道:“诺。”
莘迩踱了几步,又说道:“再传书张公,请他组织吏员,预备配合我遣去谷阴的军吏,分赴各州、各郡,招募健儿。”
张龟说道:“招募健儿?明公,原本议的不是等到过了农忙再展开招募么?”
就在上个月中旬的时候,莘迩和张龟、高充等人商量,打算过了来年,也就是今年的农忙之时后,再面向全陇各州,招募一批健儿入军。这批健儿的人数限以五千。
莘迩叹了口气,说道:“怎能想到慕容炎会那般无用!於今看来是等不到过了农忙了。早一天招募到,便能早一天展开操练。长龄,你这两天就把招募健儿的军吏选拣挑好,十天后,遣他们去谷阴,与张公组织好的吏员会合,然后分头赴各州、各郡、各县。……长龄、君长,卿二人以为可否?”
张龟、高充无有异议,都应诺。
莘迩步到堂门口,望着外头的雪花,复做沉吟。
张龟、高充不敢打扰他的思路,静坐无言。
除火炭呲呲燃烧的声响外,堂中顿再无其它声音,庭院上雪花落地的悄然,仿佛都能听到。
等了一刻多钟,莘迩对所思考的事做出了决定,他转过身来,目光有神,说道:“勋官制自设制以今,一向只用在军中,还没有用到郎将府。为了更好地御寇,激励府兵的士气,我决意将勋官制推行到府兵中。”
高充问道:“推行到府兵中?敢问明公,府兵非是战卒,通常都在乡里,非到调用之时,不上战场,如何把勋官此制在他们中推行?”
“我想到了两个办法。”
“敢问明公,哪两个办法?”
莘迩说道:“如战卒按照他们从军的时长,勋官亦可得转一样,按府兵入郎将府的时长,给他们逐步提转勋官的等级,不过较以战卒,迁转的时长可以放得更长一点,此其一。
“今秋之战,也许是不可避免的,大战在即,王城治安至关重要,轮调各郡府兵入王城戍卫,凡戍卫王城者,勋官皆转一级。”
第一条也就算了,第二条听得入耳,高充、张龟不约而同,陷入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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