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武台、慕容权兄弟两人,现下一个在蓟县西南不到百里处的广阳县,一个在上谷郡的郡治沮阳。广阳是蒲洛孤部进至蓟县的必经地,沮阳不用说,是拓跋倍斤部进至蓟县的必经地。
亦即说,他兄弟两个的任务,现在一个是阻击蒲洛孤部,一个是阻击拓跋倍斤部。
慕容炎全盘听从了可足浑氏的意见。
於次日,他便下急诏,召慕容武台、慕容权速回蓟县,然后,便开始着手组织弃蓟撤退。
按照慕容干的建议,这次放弃蓟县,跟从慕容炎一起回棘、龙之地的,除掉太后、嫔妃、宗室、朝臣、军队以外,百姓方面,以鲜卑诸部、六夷、杂胡为主,唐人百姓尽量地带,能带多少是多少。——具体的胡唐百姓这块儿的撤退安排,由慕容列、刘冀伯等负责。
同一时间,写好了愿去皇帝号、称臣蒲茂的降表,慕容炎也懒得过目,直接就派人送去给蒲洛孤,请他转呈秦主蒲茂。
降表於三天后,经过前线秦将的层层递呈,到了蒲洛孤的手中。
粗略地将降表看了一遍,蒲洛孤笑道:“穷途末路,而乃称降,由此足可见,白虏的此个降表,定非是慕容炎甘心所奉!他无外乎是想借此以得喘息之机罢了。”
帐中一个雄健孔武,面上有创、盘辫颅后的将领粗声粗气地说道:“晋公说的不错!眼看咱们就要打下蓟县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投降,早干什么去了?一看就是心不诚!……晋公,对魏主这道降表,打算怎么处置?”
蒲洛孤说道:“虽是心不诚,但这道降表,他是献给大王的,我等不能给以回复。先遣吏咸阳,将此降表呈给大王,等大王决断传旨就是。”
“那这蓟县还打不打?”
军功就在眼前,蒲洛孤焉能任之溜走?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打!当然打!传令前线,限以三日,攻克广阳,待广阳拔掉,我军就进围蓟县!”问帐下长史,说道,“苟雄、拓跋倍斤两部现都在何地?今日可有军报送来?”
长史束发结辫,也是个氐人,他回答说道:“苟将军部上午送了一道军报过来,汇报说,其部已渡鲍河,距蓟县百里远近;拓跋倍斤部今日无有军报,料之应还是在攻下洛。”
“传檄苟雄,叫他暂驻,不许再向前进兵,等我拿下了广阳县后,他再与我联兵共进!”
长史应诺,连带蒲洛孤“限以三日,攻克广阳”的这道给前线诸将的军令,马上出帐去,选吏分头传达。
攻克广阳的军令送至,前线的秦将们遵令猛攻广阳县城,且不提。
只说传给苟雄的军令於次日凌晨送到了苟雄营中。
苟雄还没睡起。
帐外值勤的军吏不知蒲洛孤传下的是什么命令,生恐误了军机,就进到帐中,打算叫醒苟雄。
借助帐中案上的烛火光芒,这军吏看见,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酣睡中的苟雄,双目闭着,满脸都是笑容,嘴唇吧唧,却也不知是在做什么美梦。
军吏喊了两声,把苟雄从梦中喊醒。
苟雄睁开眼,呆了一小会儿,说道:“我的美人儿呢?”
军吏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晋公传了军令到。”
苟雄揉了揉眼,看清楚了床前站着的是谁,往帐外瞅了眼,见帐外黑漆漆的,显是未到早晨,顿时大怒,说道:“大半夜的,你叫我作甚?”
“晋公传了军令到。”
“什么军令?”
军吏把蒲洛孤的军令呈上。
苟雄半坐起身,抓住军令打开,一目十行地看过,丢军令到床边的案上,哼了一声。
军吏说道:“传令的晋公府吏,尚在外头等将军的回复。”
“晋公帐下的将校没用,打到而今犹未克广阳,使他不能进兵蓟县!这关我何事?却叫我不许再往前进兵,令我就地驻扎,等着与他合攻蓟县!真是岂有此理!怕老子抢了他的功么?”
军吏迟疑说道:“将军,这么回复晋公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你他娘的!老子这是在发发牢骚!当然不能这样回复晋公!”
军吏问道:“那该如何回复?”
“叫那晋公府吏代我告诉晋公,我知道了,我会在这里等着他打下广阳的!”
军吏应诺,转身待出。
苟雄把他叫住,没好气地说道:“这几天太过疲累,本想歇歇身子骨,你他娘的扰了老子清梦!叫老子再睡也睡不着了。去选三两新掠入营的新鲜美貌营妓来,给老子泄泄火!……不要唐儿,老子尝尝新口味,给我弄鲜卑女子来!最好是慕容部的!”
那军吏应是,赶忙出去,先把苟雄的话转述给那传令的蒲洛孤府吏,继去为苟雄选拣营妓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