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跟着那条带他进来的小青蛇在地下通道里七绕八拐,不多时就远远看到了光。
天已经微亮了,白芷加快了脚步,出了洞穴,四周景物不是茯苓宫的大殿,而是一处假山,洞口爬满的藤萝花将不大的洞口密密麻麻地遮盖了,只从细小的缝隙里透出来几道微光。
白芷抬手扒开藤萝花的藤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了他的身上,他瞧了眼四周,这应当是茯苓宫的后院小花园。
昨夜吃的药已经开始失效了,身上各处筋脉隐隐做痛,内力也在慢慢消失。
白芷顺着光线看了眼天空,加快脚步向他自己住的地方跑去。
他住的地方离拓跋烈的正殿很近,若是拓跋烈去找自己,很可能发现自己不在。
躲过东宫巡逻的侍卫,白芷直奔偏殿而去,踏过漆黑的月亮门,只要再走一条小道便能抵达。
匆忙的脚步能的顿住,白芷闪身躲进了一旁的藤萝花丛里,拓跋烈的身影从他面前走过,白芷心下一惊,拓跋烈竟这么快就找来了,看来自己还是慢了一步。
侧身转进另一条小道,白芷从窗户翻身进去,额间疼得起了一层薄汗。
白芷快速脱了外衣,掀开被子躺到床上,从另一个药瓶里倒了一颗药出来放进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浑身的疼痛连同那微弱的内力也一同消了下去。
“砰”
刚闭上眼,房门便被人踢开了,白芷猛地惊坐起身,看向逆着光踏门而入浑身戾气的拓跋烈,眉头一紧,带着些许薄怒“你做什么”
拓跋烈立在门口,身上戾气不散,他看着白芷头发披散衣服凌乱,一副噩梦惊醒的模样,握着腰间刀柄的手指来回磨擦
“你昨夜没出去过?”
白芷整理着衣服,闻言望向他,微讽地勾了勾嘴角“你觉着呢?”
拓跋烈走到床前,伸手捏住白芷的下颚,眼角微眯,透着一丝杀气“怎么出了一身的汗?你怕什么?”
“做噩梦罢了”白芷推开拓跋烈的手,起身下了床“太子殿下难道觉着我在这儿还能一夜好眠不成?”
拓跋烈转身看着白芷洗簌的背影,神色变换不定。
白芷洗簌完,转身看着拓跋烈“殿下这是做什么,打算丢下你的宝贝夏清来守着我?不怕他误会吗?”
“昨日夏清突然来找本太子”拓跋烈目光流转“他从不会主动来找我过夜”
白芷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他主动找你,殿下还不高兴?跑我这儿来兴师问罪?我可没那本事说动他”
拓跋烈拇指指甲一下一下地刮趁着腰间的刀柄。
“本太子不动夏清,但是你,我的好弟弟,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你最好安分的等着去万蛊窟,否则……”
拓跋烈凑近白芷,冰冷的气息喷洒在白芷的脸上。
白芷拧眉冷眼与他对视,拓跋烈冷哼一声后便甩袖走了。
拓跋烈一走,白芷便长呼出一口气,四肢酸软瘫坐在凳子上,背脊上的那股寒气这才慢慢消了下去。
不多时,拓跋烈身边的护卫又过来传话,说是让他一会儿同拓跋烈去见紫庸王,那个所谓的,他的父亲。
白芷垂眼看着茶盏中清透茶汤中倒映着的自己晦暗的脸,许久才回了声“知道了”
清冷的声音毫无波澜,高淦看了白芷一眼,默声退了出去。
黝黑的宫墙缓慢地向后移动,白芷垂眼默默跟在拓跋烈的身后,那个所谓的父亲,一个从小就想杀他,让他自生自灭的人。
他白芷这一生只有母亲,没有什么父亲,那个人,他不配。
阴沉的大殿屹立在阳光之下,黝黑的砖瓦墙面爬满了绿色的裂纹,蛊虫爬行的沙沙声在这里格外的响。
沉重的大门紧闭着,匾额上写着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金猖宫。
白芷抬眼看去,面上冷漠平静,内心却嘲讽不已:历代君王都住在这如同陵墓一般的大殿内,怪不得都早早殒命。
“走吧!”
拓跋烈侧头看向白芷,率先踏上了那百阶的阶梯。
白芷收回目光,抬脚跟上,一步一步。
这恢宏的陵墓般的大殿,再过不久,你们将永远沉睡在那废墟泥土之下,里面的恶鬼们,好好享受这最后的阳光吧!
风乍起,吹动了白芷的发丝和衣摆,吹散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来了……”虚弱而沙哑的声音从大殿内传出来。
拓跋烈推门而入,白芷跟了进去,绕过硕大的屏风,看到了里面床帐内漏出的一节手臂。
明明还不到五十却虚弱的如同九旬老人一样的干瘦手臂。
拓跋烈绕过屏风便站定,似乎并没有打算过去。
“你想见的人带来了”拓跋烈说。
白芷看着那手臂动了动,抬起来掀开了厚重的床帐,露出了他本来的面容。
干瘦的身体不满了皱纹,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头发早已花白,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爬着诡异的花纹,衣襟下露出的肌肤一路上爬到了额角,一双深紫色的瞳孔透着暗红,看着骇人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