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屋门很不适时宜地响了起来。
齐悯阳呈上木盒的手一顿,立在了原地。
顾雪言蹙眉:“谁?我不是让所有人在外面守着吗?”
门外人答道:“梁公公差小人来给太子殿下送药,说是如果冷了,就不能喝了。”
药?顾雪言的脸上出现了一瞬迟疑,而这刹那的表情变化被齐悯阳敏锐地捕捉到,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断定,这个要来送药的人,原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有意思。
年轻的帝王又一次转动了木盒之下的机关,将那根小小的毒针藏了起来。
晏怀恩抬了下眼帘,气若游丝地说道:“进来吧。”
“是。”
只听“吱呀”一声,屋外一个长亭小吏打扮的男人昂首阔步走进来。
他身上衣着朴素,手里捧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热药”,但那一身英气又难以掩盖,好似芝兰玉树,皎皎立于阶前。
这孤烟城中,竟有这样的人物?
齐悯阳略有些惊讶,也愈发觉得事情有趣起来。
而晏怀恩却是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又一次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阵来得急促难言,仿佛要将心头血给咯出来,顾雪言慌张地给他拍着背,不停顺气:“殿下,太子殿下。”
来人也两步上前,将碗里的东西一口给人灌了下去,晏怀恩狠狠呛了两下,满脸通红。
“别担心。”
来人极小声地跟他说着话,又给他掐了两个穴位,折腾了好一会儿,晏怀恩死死抠着椅子扶手的指甲才松开。
他喘着粗气,摸了把额上的汗,低声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我累了,要回去休息,剩下的有劳顾大人,明早再一并回我。”
顾雪言被刚才的突发情况吓得不轻,他虽说身经百战,任何险境从未胆怯,但晏怀恩这时时刻刻都在跟阎王搏斗的架势,换谁谁扛不住。
“那殿下您好生休息。”
顾雪言扶他起来,小心翼翼得如同捧着件稀世珍宝,仗可以输,哪怕屡败屡战,但这人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跪天跪地都没用。
“让您受惊了,是我的错。”
晏怀恩颔首致歉,顾雪言倒不好再说什么:“殿下不必如此,早些休息吧。”
他垂首,让那个送药的小吏搀住他,在一屋子关切的目光下,缓缓离开了。
片刻后,顾雪言才如释重负般地坐了下来:“将木盒给我吧。”
“是,大人。”
齐悯阳将手里的东西呈了上去,顾雪言打开一看,里头就是几张摆放整齐的密信。
他没有立刻拆开,而是将这些信件取出来,将空木盒一扔:“没别的了?”
“都在里面了。”
顾雪言闻言,稍有沉默,皇室之争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以前多少觉得荒唐无稽,而今身陷于此,倒有些看不真切了。
“行,那今晚就到这儿,这些信待太子殿下过目后,自会给个定论。”
“属下遵命。”
这正合齐悯阳心意。
他低着头,轻轻勾起嘴角。
去瞧瞧那位送药的小哥。
年轻的君王出了门,背过手,大步流星地追了过去。
晏怀恩被人搀着,一路上沉默不语。
他脚步虚浮,没有力气,走一步要歇两步,面色也很苍白,仿佛随时会倒下去。
“大哥,我背你走吧。”
晏怀明终是小声开了口,他拿捏不准晏怀恩现在的心情,也许是气他不告而来,气他不知天高地厚,又或者只是太过惊讶,一时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