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远也在看她。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衣服有些邋遢,但不得不说,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刚刚那个人贩子硬是要将她买走。
花点小钱,再卖到江南去,定是会赚几番的利润吧。
杨怀远心生不忍,眼神黯然,宋知华趁机劝道:“出山?”
杨怀远瞥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回家。”
“啊?”
“取我的长刀。”
宋知华高兴坏了:“下官愿为您鞍前马后!”
“先把这小姑娘和她的家人安置好吧,那个人贩子,怕是会回来报复。”
杨怀远蹲下身子,温声询问着:“家住哪边,我送送你们。”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那位妇人抱着女儿,就要给他磕头,被杨怀远拦下:“不必客气。”
他不知道想起了些什么,也许是觉得世人皆苦,也许是想起了早逝的姐姐,想她若是活着,定会与他说,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杨怀远得知那对母女一家本是要去京都投靠亲戚,可惜丈夫中途染疾,病死了,家里两个比较小的又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走投无路之下,这位母亲才出此下策。
“是娘亲对不住你啊。”
母亲抱着大女儿泣不成声。
小姑娘安慰着她,眼神时不时飘向那个矫健的背影。
那天,依旧是黄沙漫天,但是那个人始终挡在她面前,遮住了那刺目的阴霾。
陆惠敏将那个背影记了很多年。
“这位宋先生会捎带你们一起回京都。”
杨怀远这样叮嘱着小姑娘。
“我还会回来的。”
宋知华很不识趣地插了一句嘴,杨怀远无奈地笑笑:“就有劳宋先生相助了。”
“那大哥哥你呢?”
陆惠敏问着,她才十四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大哥哥,要去从军。”
杨怀远留在陆惠敏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在夕阳西下,他背着一杆磨损的银枪,佩着刀,走向了遥远的城墙。
升平元年冬,杨怀远率铁骑三千,破西昭两万大军,重创其主帅,迫使西昭退兵六十里。
此消息传回京都,年轻的士子们无不欢呼雀跃,甚至有人撰文,称杨怀远为将星转世,可是前朝遗老们却揪着这些文章,说是担心这位翘楚年轻气盛,功高震主。
晏泽将那些弹劾的奏章一本一本扔在朝堂上,冷声道:“听闻各位大人家中皆有适龄的孙儿外侄,那便一同去军营磨练磨练,多几个这样的转世将星,朕就不怕杨怀远一个人功高震主了,是不是?”
那些老人面面相觑。
晏泽下了朝,喜欢一个人站在宫殿之外,看着日暮斜阳。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他喃喃着,王绍给他拿了件大氅:“陛下,天冷。”
晏泽不语。
燕国与西昭这场边境之战,打了足足有三年。
杨怀远展现了极高的军事才能,长*枪所指,战无不胜。
而这其中,宋知华也凭借他的满腹才华,不断与西昭使节斡旋谈判。
升平四年初春,西昭终是同意结束这场战事,并愿意与燕国和亲,永结秦晋之好。
杨怀远凯旋那天,城中夹道欢迎,旌旗蔽日。
他身着盔甲,骑着一匹棕色骏马走在队伍最前头,好些来看热闹的小姑娘家都不由地红了脸。
“大哥哥!大哥哥!”
一抹天青色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趔趄两步,摔在了他的马前。
杨怀远一愣,接着下了马,那姑娘敏捷地爬起来,再见杨怀远,她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往后退了一步:“大哥哥。”
杨怀远许久不见她,倒是有些糊涂了:“你是?”
“是我呀!我是惠敏!”
她抬起脸来,那双灵动的眼睛勾起了杨怀远的一些印象。
“是你啊。”
重逢故人,杨怀远释然地笑笑。
他这一笑,陆惠敏就更是脸红:“嗯。”
她到了京都之后,随母亲暂居到了舅舅家,她舅舅一家都是实在人,心肠好,因此她过得也是安心,如今长开了些,脸上多了些肉,颇为可爱乖巧。
“我还要去面见陛下,你先回家吧。”
杨怀远不方便与她多做交谈,陆惠敏有些委屈,她心心念念好久的人,却只能见上这一面了。
想着想着,刚刚摔着的地方就觉得疼了许多。
“膝盖疼,脚也疼。”
陆惠敏小声地说着,她知道杨怀远听得见,也知道这个人心软。
果然,杨怀远犹豫了片刻,就牵着马伏在地上:“我载你一程。”
“好。”
陆惠敏软软甜甜地应了一声,格外娇憨。
杨怀远常年居住于关外,实在不记得京都的条条框框。
他并不知道自己让一个认识的小妹妹众目睽睽之下坐上自己的战马会惹来多少麻烦。
晏泽站在城楼上,刚好看见了那一幕。
“那是谁家的姑娘?”
他问王绍,对方答道:“臣不知。”
“挺可爱的。”
晏泽漫不经心地夸了一句,却被有心人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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