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毓趴在门缝那边,神情变了又变。
李倦秋忍不住,附耳问道:“你都听见什么了啊?”
“我听不清啊。”王毓嘀嘀咕咕着,“老板,好像,好像在笑?”
三个人做贼似的,把耳朵都贴了进去。
“哗——”
门猝不及防被打开,三个人齐齐倒在了地上。
王毓想也没想,一手抓着李倦秋的衣领,一手捞起杨彩衣,逃命似的往楼下直冲。
三个人完全没敢去瞧面前是谁,只知道要是被杨青苑逮着,肯定要被笑到明年。
晏怀明哭笑不得:“他还挺机灵。”
“王毓是他们三个最机灵的,不过,该管的时候还是要管。”
杨青苑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迷蒙的眼睛,“进来,我们该更衣了。”
那三个小的逃难似的钻进了厨房,王毓更是一头撞在了切菜的杨显身上。
对方“哎呦”一声,问道:“跑这么急干什么?”
“来给小师父打下手。”
王毓的身板绷得笔直,另外两个点头附和着,杨显的目光挨个儿转了一圈,笑道:“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被沈掌柜的抓住把柄了?”
“没有的事儿!就是来帮忙的!”王毓一模额头,全是汗,杨显想来这三个孩子都待在楼里,就算犯了错,那能坏到哪儿去?便不再追究了,一人递过去一个菜篮:“择菜会吧?都弄好了摆桌上。”
三个人点头如捣蒜,再一眨眼,又挤在一起嘀嘀咕咕开茶会了。
杨显乐呵呵地笑着,出门去打水,远远瞧见郑念哀往这边走。
“阿显哥哥。”
她唤着,快步走来,杨显随意地在围裙上摆摆手,应了一声:“哎,在的。”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郑念哀问着,脸上浮着薄薄一层红晕,也不知是刚刚走快了,还是怎么的,杨显左看右看,道:“念念,你今天胭脂是不是涂多了?跟厨房里捣碎的红辣椒似的。”
郑念哀一愣,原本就没多少表情的脸上就冷了许多,她抿着嘴,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看。杨显有些尴尬,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倦秋他们都在厨房,你帮我看着他们,别偷吃太多。”
“哦。”
郑念哀微微嘟着嘴,慢腾腾走了。
杨显拎着个空水桶,若有所思。
带孩子好累。
他想。
等天色彻底黑下来,杨赫拎着上好的女儿红,悄悄摸进了这座看似关门的酒楼。
“爹。”
杨青苑换上了她平常的衣裳,发饰从简,重新画了淡妆,眉如远山,眼含春波。
她天生的好看,乍见好似笼着京都烟雨的青青碧柳,婀娜多姿,再见却又觉着,她应当是迎着大雪而生的银松,坚韧又不乏柔软。
杨赫一直认为,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是给了他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儿。
因为有了杨青苑,他才得以从那漫漫无助的痛苦回忆中走了出来,才愿意与这不公的世道和解。
“菀儿。”
杨赫慈爱地笑着,杨青苑娇嗔问道:“我美不美?”
“美,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杨赫高兴得很,杨青苑背着手,勾勾手指,示意晏怀明过来。
对方紧张地走到老丈人面前,原本准备好的恭维话就堵在了嗓子眼,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杨赫先开了口:“怀明。”
“嗯,晚辈听着的。”
杨赫大笑:“你刚刚自称什么?”
晏怀明顿了顿,深吸口气,才跟只猫一样,温声道:“爹。”
他长这么大,极少叫出这个字,实在太陌生,陌生到,他此刻很恍惚。
“嗯!乖小子!”
杨赫郑重地应了一声,他好像,也称呼不来女婿这个词。
杨青苑瞧着这两个新翁婿,笑着:“站着干嘛呀?快坐!今天阿显哥哥亲自下厨呢!”
杨显刚好领着四个小跟班走过来,一人端着两盘热菜,王毓恨不得把脸埋在汤盆里,李倦秋倒是憋得很耿直的样子,杨彩衣则是躲在郑念哀后边,一点大气不敢出。
“侯爷,今儿尝尝我的手艺!”
杨显笑着,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儿,杨青苑点了个名:“王毓,过会儿去路边接辆车,还有贵客要来。”
“好嘞!”
王毓猛地抬头,充分表明了他知错能改的良好态度。
杨青苑笑得眉眼弯弯,晏怀明凑过去,问道:“我大哥吗?”
“你猜猜看啊。”
杨青苑狡黠地眨眨眼,就去给她爹爹拿酒碟了。
晏怀明便悄悄跟在了王毓后头,小年轻还以为他要来找自己算偷听墙角的账,不由地脚下生风,越跑越快。
可晏怀明是什么人?是当初追着李倦秋打了三条街的人,王毓这样的小兔崽子,他可没认真过。
很快,两人就到了接人的地方。
王毓紧贴着墙,讨好地笑着:“老板娘,我今天不是故意要去偷听的!我就是有点好奇!有话好好说嘛!”
“我没有好好说吗?”晏怀明觉得他实在好玩,“我就是想跟来看看,今天的贵客是谁,你紧张什么?”
王毓一听,当即窘迫地红了脸。
“哦。”
他嘟嘟囔囔着,终于肯从墙边下来了。
月色如水,照着这世间圆满,有缘人幸福。
晏怀明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肩头洒满皎洁的月光,仿佛是积了一层薄雪。
但是他知道,春天已经到了。
那个属于他的,温暖的春日,最终穿过厚重阴沉的冬雪,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一辆马车自远处缓缓而至。
最先跳下来的,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幕僚。
王毓见他就高兴:“韩大哥!我这边呢!”
“嘘,小声点儿!”韩祎与这个小弟也是合缘,他手一招,就闪到了一边。
晏怀明赶紧上前,马车里头又跳下来一个小少年,将他扑了个满怀。
“小叔叔!”
晏随缘几乎是挂在了他身上,晏怀明稳稳托着他,笑道:“缘儿也来啦?”
“是呀!我听说今天有很多好吃的,新婶婶还会给我包喜钱呢!”
晏随缘看上去格外高兴,真不知道韩祎都在马车上跟他说了些什么。
晏怀明将他高高举起:“小叔叔给你包个大的!”
“好。”
晏随缘咯咯直笑。
晏怀恩略显病态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怀明,你别太惯着他,最近缘儿读书都不太认真了。”
“大哥放心,我以后让韩先生教他读书,保准教的出类拔萃,是不是,韩先生?”晏怀明促狭地瞧了眼一旁的韩祎,对方却和王毓勾肩搭背地往回走,说着什么今儿月亮真圆真大的玩笑话。
晏怀明满心感激地笑笑,将晏随缘往马背上一放,他则牵住缰绳:“走,去小叔家吃酒席去。”
“嗯!”
晏随缘坐在马背上,一个劲儿地点头。
晏怀明牵着马,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走向那座灯火通明的酒楼,走向那群热热闹闹的朋友,也走向那个将这一切温暖带与他的人。
真好,那个在秋天撑着红伞离开的姑娘,终于在这个春日从长街上回来,成为了他此生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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