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宁不由地抬眸,怔怔地看了他两眼。
齐悯阳咬牙轻笑:“那杨小姐,当真容姿姝丽,悚动天心,令人难忘啊。”
陵寝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鸦鸣,齐悯阳总觉得后背发凉,好像下一刻就会有个什么玩意儿爬出来扒着他的肩膀,阴森森地说道:“齐国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齐悯阳握紧了藏在衣袖里的印章,就听晏怀宁嗤笑:“齐国主,如今杨小姐已是我燕国的王妃,您这样扰人的话,还是少说为妙。我那六弟护她护得紧,小心他与您闹不快。”
“这是自然。”齐悯阳故意顿了顿,“只恨我早生了几年,不然,我与杨小姐也不是没可能。”
晏怀宁颔首:“齐国主说笑了。”
“孤烟城与楼州同属燕国边陲重地,早些年,杨侯爷巡视边疆,经常会带着他的女儿。我们隔着边界线,远远地见过一面。那真是惊鸿一瞥,过目难忘。”
齐悯阳话锋一转,“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杨小姐还是觉着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嫁给了平安王殿下。”
晏怀宁蹙眉,听出了他的话外玄机:“齐国主,私下与杨小姐有交情?”
“缘悭一面,送了她一枚印章,可是她没要,随手扔了,不知道扔去哪儿了。”齐悯阳从袖中取出那印章,把玩着,“真遗憾,我特意找人做的一对章子,结果被糟蹋了。”
晏怀宁将心中之事联系起来:“你们,在孤烟城见的面?”
“是啊,难不成跑去侯爷眼皮子底下见他女儿?那我可不能保证自己能活着出来。”
“当时有别人在吗?”
“就在一座茶楼里,里头人来人往,谁知道被谁捡了去呢?”
齐悯阳将这个鬼话编得头头是道,晏怀宁想到了之前被自己当做弃子丢掉的曹襄,那人也是得到了一个价值连城的玉石印章,想托人卖了——
“这可是我北齐的巫山璞玉做成的,全天下,找不出来第二个仿制品。”
齐悯阳见人上钩,又立刻收回自己手里的东西。
他拿着的,可是晏怀熙复刻的印章,那人威胁他,若是被抓到破绽,一定先将他祭天。
而曹襄从顾雪言那里带出来的那枚,还在杨青苑那里。
齐悯阳很想叹气。
他只是一个想带弟弟认祖归宗的哥哥而已,为什么上天要接二连三派不是人的东西来折磨他?
晏怀宁此时已经盘算好了。
他想这真是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齐悯阳根本不知道,他送给杨青苑的那个信物,被曹襄得了。
“齐国主,木已成舟,希望您到此为止,莫要再强求了。”
晏怀宁规劝着,颇有些做人兄长的威严,齐悯阳沉下脸:“宁王殿下知道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吗?”
“齐国主若是认为我为了皇位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与一个外人合作,那您就大错特错了。”
晏怀宁垂首,笑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何况怀明是我的手足兄弟,我何必如此戕害他?”
齐悯阳低声轻笑:“那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宁王殿下好气度,在下惭愧。”
言罢,他佯装生气地拂袖而去。
晏怀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哂笑:“都说他齐悯阳是一位雄主,我看也不过是个被美色冲昏了头的废物。”
是夜,他命人速去曹襄被抄没的家中,掘地三尺也要给他找出来一枚印章。
李倦秋窝在房顶上,看着那群人在蒙尘的屋中翻箱倒柜。
曹襄被抓的那天,所有家产都被封箱,入了册,既然那会儿没记到那印章,那肯定是被他藏了起来。
晏怀宁命人仔细搜索,一寸地都不要放过。
李倦秋趴在屋上,啃着鸡腿,嘲笑着:“我藏在床底的地砖下了,一群白痴。”
“找到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又立刻被人喝止:“小点声,你想把周围人家都吵醒吗!”
那人立刻不说话了。
他们围在火把前,仔细辨认,确定是自己要找的东西,便三两成群,悄然离去。
李倦秋翻下屋顶,无声地尾随其后,直到看着他们进了宁王府侧门。
“成了。”
他心情大好,离了好远才打了个响指,“回去交差。”
齐悯阳躺在官舍床上,辗转反侧。
“圣上,睡不着吗?”
陈怡舟摒退众人,给齐悯阳奉茶,对方长吁短叹,又翻了个面:“如今的我啊,可是连一身清白都交代出去了,杨青苑那个杀千刀的,要是没成功,我定要把他们夫妇的皮都扒下来!”
陈怡舟轻笑:“庆王殿下若是知道圣上为他做出的牺牲,一定感动非常。”
齐悯阳枕着胳膊,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整个儿蔫了:“但愿如此吧。”
夜里,宁王府灯火通明。
晏怀宁与萧太师对坐烛火,端详着一枚印章。
那是杨青苑请人重新刻的,用的是曹襄那枚打底,将原本的印花抹去,刻上自己的名字。
“可笑啊。”萧太师长叹,晏怀宁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忙问:“这难道是假的?”
“这就是巫山璞玉。升平二十年,我见过的。”
萧太师摇摇头,“我只是惊疑,这两枚印章竟有如此渊源。”
“这必定是老天爷赏赐的好机会!”
晏怀宁大喜过望,“那齐悯阳还妄图拉我下水,想是希望我与他合谋,一起做掉怀明这个绊脚石。他以为我们是各取所需,实则,他根本没有想到这枚印章会被曹襄捡了去!”
萧太师蹙眉:“曹襄怎会这么巧,就偏偏捡到了呢?”
“那曹襄本就是个纨绔子弟,贪杯爱财,不管他是从何得来的印章,捡到的也好,抢来的也罢,总之,这个人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
晏怀宁的眼中迸发出激烈的光,那是权欲与野心交织出的贪婪,萧太师放下手中之物,敲打敲打他:“我认为,不妥。”
“有何不妥?”
“这印章,虽说是真的,但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我怕——”
萧太师多年来的谨慎令他生疑,晏怀宁握拳,砸了下桌子:“外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初曹襄便急于脱手这个物什,托人去寻鉴宝商,我以为他是被钱财蒙蔽了眼睛。现在想想,或许是他常年奔走孤烟城,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所以才故意留下这东西,好以后用作要挟,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并无证据!”
萧太师喝止他,“今日之事,容后再议!你务必等到北齐使节离京,再按照原计划行事!”
晏怀宁急了:“这如何等的?我就算将随缘不是太子亲生一事告知御前,那晏怀明照样过得逍遥!他今日在官舍,还敢给我脸色看!拿着石子砸我!那种出生低贱的废物有何资格与我平起平坐!”
“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不是小心的问题!”晏怀宁的眼中就快喷出火来,像是要将所有阻碍他的人一并烧死,烧个干净,“近来,父皇对他的态度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从前外臣觐见,哪里会有晏怀明的位子?可现在呢!他不仅上了桌,露了脸,那外臣夸他纯良仁厚,父皇居然还应下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晏怀明要是哪天做了我登基大业上的拦路虎,那也是有可能的!”
萧太师见他情绪激动,连忙哄到:“你这孩子,现在根本不是和晏怀明怄气的时候!陛下刚刚失了太子,怀明又是太子最亲近的弟弟,陛下稍微对他和颜悦色些,又怎么了呢?我听说陛下前段时间还赏了静王东西,他并没有顾此失彼,并不意味着他明天就会让晏怀明住进东宫!你究竟明不明白?”
晏怀宁攥紧双手,肩膀微微起伏:“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现在一刻都等不了!夜长梦多,迟早生变!再忍下去,晏怀明那个贱人就要爬到我头上去了!”
“你——”
萧太师重重叹息,他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怒其不争,“都是你母亲,将你给惯坏了!”
“外公,我发誓,这次绝不会让您和母亲失望。上次曹襄一事,我不也是做的很好吗?”
晏怀宁安抚着,一点一点给萧太师顺气,“这印章一事,只能是天意!难不成杨青苑还能和齐悯阳合谋给我下套?那个女人就是有通天的本事,她要如何说服齐悯阳与她合作?您就信我一次,这回,我绝不可能让他们有翻身的机会!”
他目露凶光,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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