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后(1 / 2)

钰轩走后,晚晴的病也渐渐好起来了,淑妃来佛堂和她聊天,谑她道:“怎得,我三哥什么时候成了郎中了,还会给你治病?”

晚晴只觉脸上火辣辣的,难为情地说:“娘娘,您真是的,还来打趣我!”说着,忽见裴妃一脸春色,喜气洋洋,心中一动,又问道:

“听说徐美人的事情闹得很大?”

淑妃见她这般问,唇边绽出一缕笑容:“是啊,我正要给你说这事呢!前几日忽有一个老儿跑到宫门前来认亲,一口咬定徐美人便是自己早年失散的女儿。

说女儿6岁时被强盗抢走,自己追赶不及,现在听人说她到了皇宫做了妃子,便来寻亲。

孰料徐美人根本不认他,不但不认,还当众打了那老儿80大棍,那老儿气不过,当晚就跳了护城河死了。

现在这件事满京城都传遍了,京城的戏班子连夜排了戏,一连演了这些天,现在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皇帝气得脸都绿了,已经褫夺了徐美人的封号,勒令她在宫内反省。”

“那徐父,是找人扮的还是……”晚晴望着淑妃,略倾身凑到她面前,附耳问她道。

“不是找人扮的,派去的人到她的家乡一打听,才知那老儿早已找了女儿许多年了,当地人都知道,只是不知道他女儿竟做了娘娘!”

说到这里,淑妃将目光转向佛堂那尊观音像,冷笑道:

“那老儿就是徐美人的亲爹。此事徐美人多年前应该就知道,只是她要争宠,就不能再去家乡认那个贫贱的爹。

因为她一直对外宣称自己的父亲是战死沙场的大将军,母亲是为父亲殉情的贞洁烈妇,曹太后怜悯她是烈士遗孤,才将她收在身边。

哼!这种破绽百出的谎话说了多年,皇上怎会不知?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

他们既装聋哑,咱们就帮他们把这遮羞布揭开,所以直接安排人把徐美人的爹送到京城来了。

听说这老儿也是可怜,这么多年一直在找女儿,房子塌了就住在土地庙里,乡里怜悯给他一口吃食。

这徐美人得宠多年,手里颇有一份钱财,竟能眼睁睁看着爹当乞丐,这种人真是……猪狗不如!”

“徐美人是罪有应道!”晚晴眸中闪过一丝悲伤,垂首叹息道:“只是她的父亲……怎得性子那般刚直?”

“可能是太失望了吧,听说当年,她爹并不是真的卖了女儿,只是因为徐氏的娘难产死了,留下父女二人相依为命,结果当地发生战乱。

女儿长得乖巧,竟被人抢了,扔了几十两银子给他,他哭天抢地去追女儿,哪能追得上?

他爹其实没有别的愿望,只是想见女儿一面,谁料见了,便是这般下场,那老儿便自杀了。”

“众生皆苦啊!”晚晴低叹一声,旋即又问道:“听说大公子这次战功赫赫,李将军替他讨了个三品的将军衔?”

“是,不过大哥坚辞不就,爹爹和三哥也都拒绝了皇帝的封赏。”淑妃笑对晚晴道。

“好,那咱们就静候佳音吧。”晚晴握着淑妃的手,软言道:“不过,娘娘也该准备侍寝了吧,明日,我帮娘娘好好化个妆,这次我在掖挺,可学了不少好东西呢!

到时您遣散前殿宫女,我来侍奉您梳妆,明日是接见后梁宗妇们的典仪,您务必要穿上最隆重的衣裳,化最精美的妆,如果皇上要来耀德宫,您一定好好应对,把握住这次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淑妃羞怯不已,红着脸说:“晴儿,可是……你不是一直让我穿着朴素些吗?怎得明日便要穿得隆重了?”

晚晴笑道:“姐姐,凡是人都爱新鲜。您之前都是素服淡妆,皇上习惯了,忽然您郑重上妆、华衣觐见,皇上必然耳目一新,加之他最近对徐美人不满,也未去其他妃嫔那里去,这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对了,您找人去吩咐柳莺儿明日务必素装面圣,让她配合您。”

“谢谢你晴儿,你真的为我殚精力竭了,病着还得为我筹谋。我想好了,此次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一定将你送出宫去,和我三哥团聚。”

淑妃感动地对晚晴说,那泪水忍不住滴在了晚晴的手上。

晚晴笑笑,道:“现在咱们不说这个,娘娘,只要咱们齐心,此事一定水到渠成,您就放心吧!”

淑妃点了点头,轻轻揽住了晚期的肩头,二人如同少女时代那般,喁喁私语。

听着佛堂内笑声不断,在外侍奉的珊瑚对雀喜道:“看来还是杜姑娘得咱们娘娘的心,你听娘娘笑的多开心……”

“笑得开心不好吗?”雀喜白了她一眼,撇嘴道:“难道你想娘娘还像从前那样日日哭丧着脸就好了?”

“当然好了”,珊瑚倒是一点不生气的样子,眯着眼睛幽幽道:“我但愿娘娘日日这般开心,如果娘娘往后都能过得开心,我珊瑚宁愿折上二十年的寿!”

“对对,所有侍奉的人就数你金珊瑚忠心,不过娘娘还没出来,你这忠心表给谁看?”

珊瑚最近总喜欢无病呻吟,雀喜本就和她不对付,现在更是连敷衍也懒得敷衍,直接怼她道。

“我是为自己的心,不像有些人,天天换主子……”珊瑚也气了,横眉冷对雀喜。

“两位姐姐,咱们有话好说……主子们都在里面呢……”旁边立着的采芹和紫蝶面面相觑,终究采芹资格老一点,小心翼翼地劝。

雀喜眉梢一挑,不屑一顾地对她二人冷哼道:“有人要表忠心,不如你俩谁去给你们珊瑚姐姐通传一下?让娘娘出来看……”

话还未说完,淑妃走出门来,晚晴也跟在身后,笑问道:“雀喜,你请娘娘出来要禀报什么?”

雀喜一愣,低声道:“没什么,是珊瑚寻娘娘。”

“怎么了?”淑妃收起了笑脸,恢复了端庄肃穆,问珊瑚道。

“奴婢,奴婢是看午时到了,您要喝药了……”珊瑚满面通红,小声解释。

“小题大做!”淑妃不满地扫了她一眼,吩咐道:“以后我在杜姑娘这里谈话,你们一律撤到一丈之外,无事不许搅扰!”

原来刚才晚晴听到几人在外面说话,以为有什么事情,便催着淑妃移驾,结果出来后,才发现一场虚惊。

几位侍女都垂首称是。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钰媚在半个月后,正式封后。

裴氏一族得到封赏,裴时获封关内侯,裴玉圃封武安侯,唯独裴钰轩未封侯,只提升为刑部郎中,赏银若干。

裴氏三代以上的祖先均得追封,已故周夫人追封为郕国夫人,裴钰轩之母林氏亦得追封孺人,牌位进入裴氏祠堂供奉。

裴玉甫虽然曾追随废太子,此次也得到了宽宥,在礼部担任郎中,正五品。他的岳父王氏家族在晋王夺位时,亦曾暗地帮忙,故而势力并未完全倒下,只是略有收缩。

王家本因裴玉甫薄待妹妹一事,想要和离,结果王氏倒颇有风骨,本来她已经决定要离开裴家,结果永王失败,玉甫病废在家,她反倒坚决留下来,要陪着丈夫。

裴玉甫很是感激她,夫妇二人患难见真情,反倒因祸得福。

此时二房的崔夫人亡故,钰甫之母程夫人被默许进了裴府,王氏待程夫人十分尊重,程夫人苦尽甘来,到了晚年反倒得了阖家团圆的福分。此是后话,不提。

皇后封后大典一连举行了三天,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晚晴的官婢身份终于趁着此次钰媚封后被抹掉,并擢升为皇后宫内女史,只是尚未发布正式文书,只等文书拿到手,晚晴便可随着下一批外放的宫女出宫。

至于出宫后,又是怎样的一番情形,晚晴不知。

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宫中她得知父亲明面上已被流放,实际还在秦州未行,估计再过三两个月便能将流程走完,至于能不能返回京城,还未可知。

这日,正是雨雪交加的一天,晚晴仍然坐在佛堂里,看着那淅淅沥沥的小雨夹杂着雪花,漫天而下,刺骨的寒冷,晚晴的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忧虑。

欣慰的是自己入宫大半年了,终于不负所托,将淑妃拱上后位;

忧虑的是裴氏一族如今更为煊赫,自己的身份更加无法匹配裴钰轩了,听说此次他本有可能被封侯,谁料他坚辞侯位,这举动固然是谦逊,其实何尝不是怕地位过高,日后再议婚事更受掣肘。

自己和钰轩的关系,现在几乎成了一盘死棋,不知何时能解,亦不知是否可解。

晚晴正痴痴想着,忽然见鹊喜从雨中走来,给晚晴耳语了几句,晚晴颔首道:“可以,请她进来。”

门外站的赫然是柳美人,曾经的裴府歌妓柳莺儿。

柳莺儿这一年变得更加丰腴,容颜一如往昔,只是带了淡淡的哀愁,恰似一朵盛放的牡丹花上着了清露,更显倾城倾国。

晚晴一见她,忙起身向她叩拜,她倒是从容受礼,二人进入那间小小耳室,晚晴敛眉低首道:“娘娘大驾光临,奴婢不知,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

柳莺儿一直未说话,只是盯着晚晴,若有所思的样子。

晚晴亦不抬首,只在一旁垂手侍立。

良久,柳美人嘤嘤一笑,拉起她的手,说道:“妹妹,你和我还拘礼,怎得这么客气?快来坐下。”

晚晴知她在此次钰媚封后一事中出力亦多,给皇帝吹了不少枕边风,便也不敢冷落她,忙陪笑道:“娘娘抬举奴婢了,奴婢身份低微,怎敢和娘娘同坐?”

“杜姑娘,你我相识一场,今日何必生疏到这个程度?让你坐你就坐吧!”柳莺儿放下她的手,略略不悦道。

晚晴知道再推脱不合适,便只好虚虚坐在榻沿上,口称谢恩。

“杜姑娘,我以前只当你是个只会耍小聪明、仗着家世好便以强欺弱的女子,今日看来,你倒是能屈能伸,怪不得当日先生说你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孩呢!”

柳美人斜倚在熏笼上,打量着晚晴,闲闲道。

晚晴听她竟然敢提起崔先生,不由心中一惊,当即不动声色道:“娘娘谬夸了,奴婢实是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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