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了别说,这孩子,真拿你没办法。”直子说道,“------差不多快好了。”
她用筷子翻动了一下锅里的豆腐,在饭桌的七厘炉【注10:七厘炉】上,豆腐汤正热气腾腾。重吉手里拿着酒杯,好像在仔细地观察冒起的蒸气。一刻钟之前他起床后去了趟澡堂回来,在饭桌前喝下了两盅酒,但只是在鼻子里闻到了些酒味,一点也没来醉意,也提不起一点精神。
“吃吧,”直子说道,“吃点热的东西便会清爽的。”
“被偷走了什么东西?”
“这种事都忘了它吧,比起丢了东西,恩将仇报才是更让人可恨的事啊。”直子说,“而且,如果真是你的朋友那就麻烦了,还好只是个不认识的人,没有关系的人那就当作糟了一场灾算了吧。”
重吉睁大眼睛看向直子,“没人看见他离去吗?”
“良说他看见了,在门口回头,打扰你们了,他低声说的。”直子将七厘炉的通风口关小了些,“良以为,他是不想吵醒我们家里的人,所以就故意假装睡着了。”
“那小子,”重吉两次,三次张了张口,然后不好意思地说,“良那家伙,他很生气吧。”
“生什么气啊?”
“当然是我带了那个混蛋,来了家里的事喽。”
“良说了什么要告诉你吗?”直子看向丈夫,“—----要是爹作了这种事那就出大事了,还好只是我们家里被偷,良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吗。”重吉细声说着,一口喝下了酒。像似想说什么。又好像只是在心中说了,他将酒杯放在饭桌上,就在那里躺倒了,“还没睡醒呀。”
“吃点什么再睡吧,空着肚子伤身子啊。”
“没关系,让我再睡一会。”
直子嘴里说着不满站起身来。
她拿来枕头给他垫上,又给他披上了棉大袄。重吉是想作些思考。他人是完全醒了,头好像还有些晕乎乎的,脑子里空荡荡的,胸口闷得很厉害。他自己以为是醒着的,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被孩子们的声音吵醒,将棉大袄盖上脑袋,一直就那样睡在了那里。
点上灯吃晚饭时,良吉过来喊他。重吉随便应了一声,芳子在那里说了句什么。结果良吉说,小芳你别说话,训了她一句,自己回去开始吃饭了。------重吉想了半天,终于作下了决定。他对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完全确定,也确认了好几遍,然后才躺在那里等着大家吃完饭。
“等一下,大家都等一下。”
吃完饭时,重吉坐起来,在那里坐好,“都别动就这样,等一下,我,对大家,”
“别啊,”良吉说,“别那么一本正经的,是喝酒吧,爹。”
“嗯。”重吉点头,“------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