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駿(一)(2 / 2)

隶属朵颜卫的各部都对阿赤烈很有好感,并不理会克贡鲁台的煽动。克贡鲁台却依然一副洋洋得意的嘴脸,接着道:“我说错了么?你们刚才都没看到?输就输,赢就赢,还有假的么?就是再比一场,汉人小子不放水,阿赤烈也赢不了~”

“你什么意思?是说只要阿赤烈阿哈赢了,就是阿望放水了?”吉雅气鼓鼓道。“你既然不信阿赤烈阿哈的本事,自己下来挑战啊!”

克贡鲁台眼色一黯,很快又扬起了脸:“一个汉人的手下败将,也值得我……”

“砰——”

一句未完,克贡鲁台陡见斜刺里似有电光闪现,他来不及伸手格挡,胸口马上一紧,接而天地倒转,脑袋瓮地一震,眼前忽忽变得空白一片,如凌天际山巅,时而驾雾腾云,时而金星闪闪……

耳边暴雷般响起的喝彩声、嘘声,都离他很远很远。

迷迷瞪瞪间,只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道——

“我从你正面绕到背后,再使的抱摔,不算偷袭,也没伤到你要害。勇士什么的我愧不敢当,但其他人不服我可以,你却不能不服,谁让我摔赢了你呢!”

克贡鲁台奋力甩甩头,好半天清醒过来,一抬眼看到天晴居高临下的样子,一阵邪火顿时上窜,可却也不得不承认,以他的爆发力和速度,自己就是万全准备,也未必赢得过,当即失声鬼吼起来:“就是偷袭!你这、你这小子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王八蛋!阿赤烈,你就这么点出息?现在——还要靠个汉人小白脸替你出头了?!”

“用不着。”阿赤烈跨前一步,“克贡鲁台,咱们蒙古人单凭本事说话。既然现在你我都是阿望的手下败将,那就算平起平坐了。我向你挑战,谁高谁下,场上分晓!”

“唔……”根本不用分晓,克贡鲁台当然知道谁高谁下,否则早就自己挑战他了,那里还需让朝鲁代劳?此时只能呲牙咧嘴,呼痛装死。“你这汉贼好阴的手段!弄得我站都站不起来,还比什么比!”

“好啊好啊~”吉雅拍手笑道,“都是跟阿望摔了一跤,阿赤烈阿哈像没事一样,你就连站都站不起来,谁更厉害,那还用说吗?”

克贡鲁台被她怼得气红了脸,声音反而瘪了下去。“吉雅,你真是——”

天晴左看看,右看看,再迟钝,也明白这是个三角关系了……

可她夹在里面,算什么事儿啊?

“好好的搏克比赛,变成斗嘴比赛了。”穆华伊暗暗叹一口气,朝手下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当即点了下头,跳到场上嚷嚷:“别净说没用的,搔得我心都痒了!卓勒密,刚才那场打了个平,太不过瘾,咱们再来比比!”“嘿嘿,小心你的脖子啊乌日巴日!”

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新一轮比赛吸引,克贡鲁台被人搀走,穆华伊也带着阿赤烈他们离了场。吉雅关切地上前拉住他:“阿赤烈阿哈,刚刚有没有摔痛了?”在她看来,阿赤烈从来只摔人,不被摔,虽然嘴上硬气,这么来一下子,肯定是不习惯的。

“摔痛也活该!克贡鲁台一点没说错,居然摔不赢个小阉人,连带我们的脸都给你丢光了!”穆华伊颇有不忿。

“阿哈你乱讲什么呀!不是说了么,阿赤烈阿哈是想替阿望解围,才故意让他摔的!”

“哈哈哈!没有没有,我是真的被阿望摔了出去,自己都没想到。”

“阿望真这么厉害?”吉雅讶异片刻,很快摇了摇头,掰着指头道,“那他也就赢了这一次,阿赤烈阿哈从小搏克赢过一千三百七十六次,再怎么比,他也比不过阿赤烈哥哥阿哈的!”

对她这蛮不讲理的比较,穆华伊只能失笑——这个妹子的眼里,天崩地裂地动山摇,无论如何都是阿赤烈最好。要是她最后不能嫁给阿赤烈,只怕谁她都不会嫁。再看阿赤烈,表情如常,摆明半分不解她的心意,哎……个蠢牛!

“没想到你的力气居然这么大啊阿望!”阿赤烈浑若无事,轮了轮肩膀,笑着夸奖天晴。

“碰巧碰巧,运气而已,呵呵……”虽然阿赤烈性格爽朗,但男人都要面子,天晴也不知他会不会忌恨,虚声答道。

“不是运气!”他突然严肃起来,“刚才你一下停住,我撞上了你,换了旁人早就伏地摔倒,你却一动不动。而且你腰背都没使劲,光用臂力就把我摔过来了,我自小到大,还从没见人做到过。还有对克贡鲁台的那一下,快得我眼睛都花了。阿望,你真的是搏克的天才呐!”

“什么天才地才呀……”阿赤烈是摔跤行家,要糊弄他是糊弄不过的,索性也让穆华伊安心,免他瞎猜,天晴耸了耸肩,照实托出,“我的体质比较怪,有时会突然力道奇大、速度奇快,有时又力道全无,自己也控制不了。”

“咦?”三人都吃了一惊。阿赤烈静心想想,又觉也对,如果阿望真是个大力士,当日在木榆就不用受阿穆那般欺负了。

是夜篝火大炽,马头琴、胡不思奏得欢畅,众人为庆贺丰收载歌载舞。吉雅尤其高兴,蹦跳旋转如一只彩雀,满场都见她小辫翻飞。穆华伊边与几个妙龄女子调笑,边就着节奏为她喝彩鼓拍,作嘬打哨。白天碰了一鼻子灰的泰宁卫众人却不愿与二卫同欢,远远在西边生了火堆,自顾自庆祝,笑声歌声同样不绝。

阿赤烈饮了马奶酒,兴致也高,拍拍身边天晴:“阿望,你也一起去跳啊!”

“小的就免了吧,唱歌跳舞什么的,小的可不会。”

“那可不一定,你说你不会摔跤,不也摔得挺好么。”

天晴尴尬笑笑:“那也得看时机,不能一直好啊。”

“哎!天下怎么会有这种怪毛病?你是大夫,治不好吗?”阿赤烈颇有些为她惋惜,要是阿望常有神力,无论到哪都决计算个人物。哪怕是阉人,也能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

蒙古人遵奉“幼子守灶”,他是脱儿火察的嫡幺子“斡赤斤”,按祖宗规矩,本来就是要继承家业的,当年薛禅汗忽必烈的父亲托雷就是这样得到了成吉思汗的大部军队。

虽说自忽必烈入主中原,蒙古国多少也改袭了立嫡长为太子的传统,但草原出身的许多人还是顾念根本,没弃了祖制。何况阿赤烈又生得不世出的英猛,比起几个哥哥来出挑许多,被脱儿火察寄予着厚望长大,从小就存了凌云之志。如果阿望能成为他的帮手,那就太好了!

天晴一看他眼神就明他心意,但也没兴趣上演什么英雄惜英雄的戏码,只淡淡摇了摇头:“治不好啦。无所谓的,时有时无总比全没有好,在外讨生活,这把力气还是能帮上一点忙的。”

阿赤烈不死心,追问道:“是不是你净了身之后,才变这样的?”按照他的理解,力气这种东西媲如天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时有时没有,应该是阿望他……少了一些东西导致的。那可真惨啊!

天晴看他一脸同情,一时忍不住噗嗤笑出,赶忙袖子捂嘴转了过去,全身直颤,发出呜呜哼哼的响动。阿赤烈还以为自己触到了她的伤心事,心里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又不知怎么开解,含糊说道:“阿、阿望你别哭啊!是我乱想,我说错了!来!我给你吃糖!”说着自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当我小孩子么?天晴腹诽,身体却诚实,也不客气,只因笑还止不住,背着手接过来。打开一看,那糖块化了一半又结了起来,在火光下晶莹如未雕琢的宝石。

草原上除了牛羊肉取之不竭,糖茶盐铁布都只能靠朝廷拨给或是交易换得,珍贵稀缺,就连头人们能分到的都有限。阿赤烈不喜甜食,必是知道她喜欢,特意为她藏的,看这样子,准已捂着许久了。天晴不知不觉停了笑,攸攸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阿望?是不是嫌少不够吃啊?下次我再给你弄点来!”阿赤烈道。

“不用不用。”天晴晃晃头,佯做用手背擦泪,“够吃了。少爷想着小的,小的心里高兴。”

“那就好!要是吃完了还馋,你跟我说啊!”阿赤烈在她身后大笑语道。

师父果然没说错,蒙古人里,也有像阿赤烈这样的好人呢……天晴暗暗地想,心中大是感慨,回过脸去,点点头,还了他一个大方明媚的笑脸。

阿赤烈的心腔忽然如遭锤击——他之前从未注意过,阿望乱如草丛的眉毛下,那双眼睛居然这样亮!仿佛内里有银河流动,璀璨明澈,就是此刻满原的耀集篝火,也比它们不上。

震撼之后,他更加难过起来。

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为什么命会那么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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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看似有点莫名的标题是因为写的时候正好在听《十二国记》ost,听说哨笛和草原更配呢~

————来自标题渣作者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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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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