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veal(揭开)二(1 / 2)

“谁是你师父!我的弟子是徐寿辉的外孙、徐度莲的儿子——徐天青,不是什么魏国公的义女,更不是燕王府的妃子娘娘——徐天晴!你说,度莲的亲生骨肉到底在哪里?你们是不是已经把他……”

“师父,我你还不知道吗?我怎么杀得了人呢?啊呀……”天晴费力举起铁枷,挠挠前额,“我知道你老人家受的冲击很大,哎!但这件事情特别复杂,得让我从头解释……”

“闭嘴!你的口才我还领教不够么?明明是个丫头,居然女扮男装冒充度莲之子!明明自己就是果尔娜,竟敢声称她是你的什么青梅竹马,你真是、你真是……”越说越觉得她荒谬己愚蠢,彭莹玉不禁气哽语噎,“不写话本小说……可惜了你这胡编乱造的才干!”

“那也是情急之下没办法啊,一开始师父就以为我是朝廷走狗要杀我,我怎么说我是王府的人?再后来师父看到红玉牌那么激动,我又不知道师父会对它的主人怎么样,只能先认下来再说了。再再后来,才发现师父是要找徐度莲的儿子造反做皇帝,这种杀头买卖,难道赔上我自己不够,还要拖人下水吗?师父设身处地想一想,换了你是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比说谎更好?”

“少来狡辩!你现在老老实实告诉我,度莲的儿子到底在哪?要你肯坦白——兴许,我还能放过你!”

天晴朝天而望,屋栿如同蒙着千年的尘,一只蜘蛛正垂在华栱边缘,忙着织网打结,作茧自缚。她看着它,语气幽幽如叹息——

“是女孩子。”

彭莹玉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似怀疑自己听错了。然而,她却更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徐度莲生的不是儿子,是个女儿。”

“女儿?!难道……”

“没错,她不能继承天完大统。我不说出来,就是不想把她牵扯进这趟浑水……”

“我不信!你又在撒谎!”彭莹玉狠狠敲了下壁墙,震得那蜘蛛在晶密的牢网中摇摇晃晃,“她是谁?现在哪里?为什么会把她娘的信物给你?”

“她……是燕王府的瑛儿姑娘。名义上是王府的养女,实则是燕王妃的表侄女儿。”

“瑛儿?瑛儿……”彭莹玉低声自语,“我要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度莲丫头……”

“师父不必去找她。她把信物交给我时就说过,她要如王妃所愿,不追究自己过去身世,不追问父母到底何人。度莲会把她托付给王妃,也是希望她能平静过一生,有人庇护,快乐安宁,不再卷入是是非非。师父一直都说愧对徐度莲,这次何不趁此放手,成全了这对苦命母女呢?”

“废话!”彭莹玉怒道,“我数十年苦心经营,难道是为了成全自己?当初度莲不告而别,我道她是一时情迷心窍,终有想通回来的一日,谁知多年来音信全无……你诓骗我说是她的孩儿,说得有板有眼,声泪俱下,我还以为苍天有眼,终不负我半生苦心!现在,你却跟我说什么放手?!什么成全?!”

“是,我骗了师父,是我不对。但我求师父放手,也并非为了自己啊!若是我现在对着陈善,绝不会开这个口。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徐度莲,必不会顾及她的心情,关心她的儿女,我就是磨破了嘴皮也没用。但现在我面前的是师父,白莲圣教护法天尊,忠肝义胆世所罕有,绝不忍心践踏徐度莲的心愿,让她唯一的骨肉陷入不复之境!”

“你给我住口!”彭莹玉大喝一声,胸脯起伏如潮久久,仍旧无法按捺心中愤然,“说!你到底在为谁卖命!”

为谁卖命?沈昂?朱棣?陈善?他期待的答案,无非三中选一。天晴无奈,悠长地叹完一口气,定声道——

“师父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一介自由身,不听命任何人。否则那日在菜市口,我何必要冒险搭救本教兄弟?”

彭莹玉大力摇头:“满口胡言!消息泄露,官兵围捕,根本就是你在作怪!这是你和你背后主子一起施的障眼法,欲擒故纵!”

“当日在胭脂胡同,师父、两位香主、八堂近十位大小堂主长老济济到场,要我真有心走漏消息,趁机一网打尽不好么?试问还要擒谁?还要障谁的眼?”

“你满肚子阴谋诡计,谁知道你还有什么后手!肯定是想利用本教,为你的前程铺路!”

“师父哎……您老稍微回想一下,最早是谁要我加入白莲教的?是你老人家吧。后来是谁要我当教主的?也是你老人家吧!我有一点要打入本教、掌管教务的意思么?没有吧!相反,我是不是一直说圣教所图,很可能不成,与其冒险,不如早点放弃?要是我真想利用大伙儿,给自己铺路,干嘛说这种话,断自己前程?我应该不停撺掇,煽风点火,引得弟兄姊妹们摩拳擦掌,大干他几场,等我白莲教几十万信徒都前仆后继、七零八落了,再哈哈大笑三声,说‘你们都上当啦’,这样才对吧?”

不管你说什么,怎么结论,她永远能反驳回来,让你无言以对;稍微想想,竟然觉得她说的不错,很有几分道理;末了就跟中了邪一样,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不行!

不能再这样!

彭莹玉硬起心肠,充耳不闻,直接道:“那你说——你到底是什么目的?给我说实话!”

天晴默然半晌,轻轻说道:“我就是希望吧,大家和和气气。白莲教也好,朱家朝廷也好,北元也好,各位藩王也好,不要再争来抢去了,都能太太平平过日子……”

“砰——”

“放屁!”等了半天等来她这句,彭莹玉气得差点把桌板拍穿,“所有人太太平平,不争不抢,就你们呼风唤雨,那你是好极了!”

难得说几句真心话,就是这样的下场。天晴不知该觉得可笑,还是觉得悲哀。她的表情,该是失望的吧,然而半淹没在暗淡的影里,无人探究,更无人采信。

如黑夜一般的沉默,终究被他的声音打破。

“你找到的那些羽印,都藏在哪儿?”

天晴并不应答,自顾自道:“以前觉得宝藏远在蒙古,就是知道在哪,也取之无门。现在不一样了,既然北边也有了自己的人,当然可以认真想一想了——是不是啊师父?”她停了一停,“我的事,都是乌齐叶特部少主穆华伊告诉你的,对吧?”

彭莹玉心头一震。

她是真的聪明,这也是他不愿和她为敌的理由之一。如果她能真心向着本教,那该多好,该多好……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彭莹玉生硬道。

“我不能怎样。但师父,要是认为穆华伊和一般蒙人一样,心思简单行事粗犷,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个人心计幽深,非比寻常,就连那个聪明绝顶的宁王权也要防范他七分。我虽不知他许了什么,但无论如何不会真心,更不可能好意,师父千万不能信那鞑子的话!”

“不能信他?要不是那鞑子,我至今还被你蒙在鼓里!”彭莹玉目光如掣电,掠风而来,翻滚三江水,“你听好,如今你须得做三件事——其一,交出其他羽印;其二,把你究竟是谁、受何人指使,一五一十地交代;其三,发誓从今起改邪归正,一心一意为本教效力!如此,我便饶了你狗命!”

天晴苦笑,点了点头:“好,我交代,我交出所有羽印,我从今起改邪归正。那做完三件事后,师父能放了我吗?”

彭莹玉不答,亦不看她。天晴并不意外,继续道:“师父和我不一样,是不愿骗人的。我就想知道,教中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你的真实身份,原就只有我和少数几人知晓。倘如你能依我所说,一举一动都听我指示号令,你照旧是本教新任教主何普言,任谁都不能以私刑处置。”

“所以,只要我做一个听话的傀儡,就能长保太平了。那如果,有一天天完大业得成,师父想找谁来做皇帝呢?”天晴笑了笑,“总不能还是我这个冒牌货吧?”

彭莹玉灰蜷的络腮胡子动了动。“这些与你无关,你先交出了羽印再说!”

“好。”天晴艰难挪了挪身子,“只是,师父得先放我出去,我才能拿啊。”

彭莹玉瞪视向她:“把你藏印的地方说出来,我自会派人取。你别想又耍什么花样!”

“哎……当初在宣府遭了难,我就怕再遇到这样的事,所有羽印都让鸟儿藏起来了,如今得问过它们,才能知道地方。如果教中还有其他通鸟兽语的兄弟姐妹,师父倒可以请他们代劳一二。”

除了她,哪还有人会那些叽里咕噜的鸟语?彭莹玉怫然道:“少给我东拉西扯!要是真的,你就待在这房中,把那些个鸟叫来!”

“师父哎,您老人家以为那些鸟儿是全天十二个时辰跟着我待命的啊?我怎么也要找个林中空旷处,千里传音,再等上一阵,它们才能飞得过来呀!”

将军!

什么鸟借口?!他才不信她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几只鸟保管,但她只要咬死这点,除了顺由她,他别无选择;可一旦真的放她出去,天知道她还能搞出什么鬼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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