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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vertheless(然而)(1 / 2)

天晴心头一震——白莲教?师父应该早查知朱棣这次只派了小儿子和她进京,为此来时路上她一直和张玉小心提防,却从没遇到过什么袭击,她还道是师父觉得半路将他们拦截,是白白送了皇帝一份大礼,所以才不动作。难道他一早打定主意,要在她回程时候动手吗?

天晴拍了拍朱高炽后背,朝他点点头以示安抚,便启帘而出。只见一堑狭长山坳对面,背光站着模模糊糊少说数百号人,个个跨马执兵,弓绷弦紧,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身边已经有不少将士中箭受伤,有几个被劲弩穿膛而过已然毙命。马车的四驾大马都被射伤,其中两匹已跪地而倒,另外两匹也披红挂彩,好在训练有素,因未伤到腿骨撅了蹄子,还勉力站立着。朱高煦和朱高燧两人都被张玉一众护在身后,目前还算毫发无损。

天晴心中已有计较,一脚踢断车辕上那排残箭,昂然而立,一身素服于山风中猎猎翻飞,气韵暄然。

“灵峰安云头,神川汇水流。这汤山天子脚下,风水宝地,怎可容得你们这些恶贼胡来!”

对面阵中一时笑成一片。“哈哈哈哈——”“风水宝地,埋你全家不正好?”“小娘们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吟诗呢!”

天晴眉尖一蹙。不是白莲教的人,那就是皇帝改主意要他们四个的命,来一招借刀杀人?那日暗示她的“敬遵先帝遗命,事后论功行赏”,只是为了让她麻痹大意?此地汤山阳山,离京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五十余里,皇帝如选在这里动手,又易控场,又能撇清干系,倒也算合理了。

“大胆狂徒,可知道这是谁护送的车驾,竟敢犯上作乱!”张玉说得大声,心头却和天晴一样突突虚跳。他何尝不明白,要是皇帝的意思,那“犯上作乱”的只能他们自己了。天晴心里盘算,今天的她虽然比较能打,但张玉领的卫军二百和她一个加起来,要干掉一百名羽林卫、少说四五百的“妖教教徒”,同时保护他们三个孩子安全,那也太不现实。再落进皇帝手里,只怕不肯给她又鬼扯一次的机会,上来一刀就砍了她的头。

“准备对敌!”羽林军负责统领的是副千户谭深,天晴看他一脸肃杀,也不知他是演戏还是真的不知就里。刚和张玉交换了一个眼色,但听那领头的说道:“我劝各位还是识相点!要谁再往前走两步,脚掌可未必保得住了。”说着右手高举一挥。

随他手势落下,前后方两处山石突然爆裂飞溅,竟是早埋了□□在其中。最前路的盾牌手和殿后的弓箭手根本反应不及,都被砸得头破血流,折胳臂断腿,霎时惨叫一片。巨大的声音惊得整个马队一阵骚动,车架都在人为地震中晃得如要散架一般。

朱高燧骑的是匹小母马,温驯幼弱,刚刚飞箭全在五尺之外招呼,也就罢了,此刻被吓得在山路间不停蹶蹄蹦跳。眼看他就要摔下,张玉俯身一手将他从马背上抄过,往车里扔去。“娘娘接着!”天晴抓住了朱高燧,在狭窄的车前板上轻翻一圈卸了力,便将他交托到已经探出身来的朱高炽怀里。

朱高燧毕竟年幼,在王府里犹如温室花朵,哪见过这样阵仗?这次进京本来就压力山大,好不容易以为圆满完成任务,被果尔娜耳提面命也不敢松下一口气,这时再也憋忍不住,抿着小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泪珠簌簌滚落:“世子哥哥,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呀……”

朱高炽还没来得及安慰……“哭什么!”朱高煦拨转马头指鞭怒叱,“你可是堂堂燕王府的王子,这点场面就吓破胆子,传到外头岂不让人笑掉大牙!还哭?不准哭!信不信二哥揍你!”

天晴高声道:“诸位要拿人,也不能饶上自己性命吧!这山道窄得独木桥似的,真的塌了方,引来地动山摇,你们也逃不了要活埋。诸位要找的人不在这队里,为难女人孩子,可算不得英雄所为!”

对面领头的喊道:“这位夫人好大气魄!一群男人都给吓得没了话,唯独夫人还能这么声气朗朗,看来是可以做主的了。朱棣不在,无妨,如果夫人这里能有咱们要的东西,那兄弟们也不为难!”

“娘娘,不可!”张玉立刻在旁制止。这次和辽东那次不同,她可是女眷打扮,当着这么多人面跟一群老爷们吆喝谈判,成什么样子?

天晴却不理睬。“好,那就请管事的出来一叙。”说着便跳下车辕,朝张玉望了一眼。“张将军要我问羽林卫借马么?”

张玉无奈,瞥了瞥禁军那边,毫无动静,似在等他们反应,只好自己先下了坐骑,将缰绳交予天晴,低声道:“娘娘小心,便不是皇上派来的,也脱不开干系。刚刚谭深已发了令枪。”

天晴微一点头便上了马,轻捷穿行过被碎裂山石打乱的更趋扼窄的坳间小道,行到那领头的面前,昂首发问:“尊下到底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小女子若能切合,自当满足。”

听她所说,领头的旁边一披着兜帽斗篷的人干笑了一声:“许久不见夫人,清健美丽,都更胜往昔了~”

“是你?”天晴诧异一瞬,很快明白了过来,“这次你也受召入京致祭,知道我要回去,便特地在这里埋伏我。看来谷王殿下到现在还没死心呢。”既然如此,说明并不是皇帝变卦;朱橞意在独吞宝藏,也不可能将她三颗羽印的事告知皇帝。

事情看似乐观了一些,其实却不然。朱橞拿到了三段印文,也不可能好到会放他们回去,估计又要栽赃嫁祸。这次还不必拿“山贼”顶缸,直接推给朱允炆就行了。三个儿子都死在皇帝手上,这样大仇谁能忍?朱棣和朱允炆真打起来,他是最最喜闻乐见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必兜圈子了。十九殿下费这么大力气,不过就是为那一件事么。放世子他们三个走,东西我带你去拿。”

“聪明人?小皇嫂这是把我当傻子啊~没了他们三个好侄儿,小皇嫂还不是像上次一样,轻轻松松就跑路了?”朱橞谑笑。

“他们三个必须整整齐齐回北平。哪个少了一根头发,宝山有路,你就指望找最后那颗羽印给你指吧!”天晴冷声道。

隔开数丈之远,又有凌乱山石作挡,这边的朱高煦听不见两人说话,看了看四周,放声叫道:“果尔娜!你叽叽歪歪在那啰嗦什么,跟他拼了就是,大不了一起死了!”

“二弟……”朱高炽将三弟放在一边,慌忙伸手作势要拉他。朱高煦理也不理,嫌弃让开:“干什么!你怎么老这么怂包!”

天晴哼了一声,也提高了声音:“这位英雄,我改主意了,你让世子、三公子他们两个走就行。朱高煦这个家伙,就不必管了。”

朱高煦一脸万万没想到的愕然:“你、你这什么意思啊?!”

“二公子不是很刚么?自己去跟人家拼啊。”天晴调转马头,朝他的方向往回走了两步。

“我去拼,你在旁边乘凉吗?!”朱高煦也进了两步。

“二公子偏要送死,我不乘凉,谁来替你收尸?”天晴又走了几步,好让自己声音传得更远一点。

“臭妖女!我一剑结果了你,替你收尸先!”朱高煦勃然怒发,高举佩剑,驾马直冲劈她而去。

朱橞大惊,她成了尸,三颗羽印的下落怎么办?当即驱马赶上天晴,拔刀荡开了朱高煦:“贤侄儿,别冲动!”

朱高煦怒道:“哪个是你侄儿?”

“臭小子,我老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瞧在你老子份上,忍你到现在。一次次替你擦屁股,救你命。你可倒好~恩将仇报当饭吃。反正今天大家都要死,索性来干个痛快!朋友,借你刀一用。”天晴说着,膝盖一顶朱橞马腹,他还无知无觉,下一瞬自己拿来凹造型的腰刀已滑到了天晴手里。

“正合我意!我可不会再输给你了!”朱高煦大叫。

两人就这么在众人面前真刀真枪马战起来,一招一式如流星赶月,虎虎生风,看得三方旁人都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个情况?

对燕山三卫士而言,一大一小都是主子,帮哪个都不对。对羽林卫来说,职责是保护王府四人北归,监视记录他们沿途行迹有无异状,但他们自己打起架来,谭大人又不发指令,这该如何是好?对“白莲教”一行来说,任务是活捉这四个人,听凭谷王殿下发落。眼见他们打斗正酣,要说当中谁会被打伤打死,都有可能,可贸然上前劝架,也太不像白莲教的作为了。照理他们自相残杀死了,不是正好么?他们本来就是要“报仇”的啊!一时也彷徨无计。

一片迷茫中,幡然间,朱橞灵台一清——这两人一搭一档唱双簧,是想拖延时间!看来他们刚才那道枪火令并非虚张声势,是真的叫了救兵,而且很快就到。

“派精英十人队四股,两队去把他们二人分别架开,各自困住,一队负责张玉那群近从,一队趁乱把车上两个小子拿下带走——一个小一个残,轻轻易易便能得手。其余人等,负责缠住护卫。记得不必杀伤过多,能绊住他们,让我们的人并点子四个脱身即可。去!”朱橞飞快回头吩咐道。

“领命!”

恰在此时,忽闻一声大喝由远及近:“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胆敢袭击皇家护卫抢人?乱贼出来受死!”

“三舅!”朱高煦听到声音,立刻住了手,欢声呼喊。

徐增寿,他是援军?朱橞又惊又气,高喝一声:“咱们人多,并肩子上啊!”那三个都是徐增寿亲外甥,他定是浴血苦战也要保住的,只能先不管什么战术,拿下了徐天晴再说!

天晴知他所图,翻转刀柄,竟一下将朱高煦的佩剑拍回了剑鞘。她轻哨一声,马蹄倒提,盈盈跃到朱高煦身侧:“你马术好,带上哥哥弟弟快赶车去你三舅那儿。别回头,我会替你诱敌。要是我回不来,你务必要把他们都平平安安带回北平去。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得到吧!”

她双手脱缰,一手反执背刀,一手按在朱高煦手背。只觉那手掌如温泉水流般暖而柔软,一股热气仿佛沿着纹路直涌到朱高煦心底。

这么长时间,他同她斗嘴、吵闹、喊打喊杀,几乎从没有一刻和平相处的时光。就是刚才那出戏,也有一半真情实感。如果在往常,他一定会挣开她,叱骂“少啰嗦,我凭什么听你的!”或者闷声就跑,路上再找机会甩掉包袱一样的大哥,自己带三弟(也可能不带)杀回北平。而不知为何,此刻他唯一的念头,竟是不想她失望。

“当然。”朱高煦重重点了下头。徐增寿的先锋个个骑术精湛,此时已跃过断石路冲抢上来。天晴趁机掩护着朱高煦回撤,一路到了朱高炽的车驾处。

受伤的四驾马早被张玉趁天晴说话的间隙换成了健壮的双马。待跳上车辕,朱高煦紧攥缰绳,却迟迟不去。天晴知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怕的,莫名之下更添焦急,迭声问:“怎么了?哪里不对么?”

朱高煦拧了拧剑眉,冲她大喊一声:“你也别死了!一定啊!”突然呼喝一声,策马转向,往徐三郎大部军方向冲去。

天晴纵马踢开意图两个阻路的“教徒”,反向跃上山壁,往斜坡外一段密林中疾驰。朱橞见状,果然大喊:“抓住那妖女!别让她跑了!”

“阿礼,跟上了!”张玉正忙着为朱高煦保驾,余光瞥见,疾声喊了一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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