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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 我们都很坚决(1 / 2)

当夜,国公府张幡挂孝,内外一片惨白。灵堂里,徐增寿扶棺痛哭不止,眼睛已肿成了一双核桃,可一听到大哥几句恨怒交加的言辞,顾不得举家还有那么多人都在场跪席守灵,立刻披麻而起,同他争执起来。逼得徐辉祖不得不将他带进房中,单独说话。

“这样不对!虽然爹走得突然,但天晴……这绝不会是她做的!四明山的事我也同大哥你说过,她连杀那些倭人都狠不下心,怎么可能谋害爹呢?”徐增寿道,“这么草率结论,岂不是冤枉了她?”

“爹之前都好端端的,唯独今日见了她一面就撒手人寰,难道会是巧合么!”徐辉祖道。

“可……她如果真存心杀人,得手后就该马上逃走才对,何必还留在国公府与你我纠缠?那不是等着被抓吗?”徐增寿连连摇头,觉得事情根本说不通。

徐辉祖紧皱剑眉,呵斥道:“我看你也被她的妖法迷了眼!现在事实凿凿,你还要帮她说话?”

“大哥!这不是帮不帮谁的问题,而是整件事确有疑点!大哥一向比我缜密细心,如何我看得出,大哥会看不出来……”徐增寿说到一半,陡然明悟,“你知道!你知道她是冤枉的!你明知根本不是她,却还要以谋害爹的罪名抓她!抓了也不送交衙门,却要直接送进宫里!大哥,你怎能这么做?一旦天晴到了皇上跟前,那跟送她去死有什么分别?!”

“你懂什么!”徐辉祖低声吼道,“交出常天晴,她不一定死,不交,咱们阖府上下就全都完了!一旦被定罪谋反,金书铁券都不能免死,先皇钦赐的恩荣,都要一笔勾销!”

“但爹根本不是……”

“爹是不是她亲手杀的有什么分别?”徐辉祖直接打断了他,“若不是她骗爹在前,欺君在后,爹何至于急怒攻心,突然病发?”

“大哥啊……”

“之前在武英殿中,爹用性命和清誉作保,如北地反叛,必定亲自提刀上马,诛杀逆臣。陛下正是被爹这句话说动,赦了燕世子他们三人回去。如今北平果然举旗南攻,爹却再不能信践承诺,不仅元帅之位要换人,论理,你我还要丁忧三年。三年后,谁知道是什么局面?一旦朱棣功成,爹的外孙、我们的外甥,会成为新的太子、新的皇帝。你若是陛下,会怎么想魏国公府?会怎么想我们这群叛臣亲眷?”

此时徐增寿终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一声,语气里隐隐悲愤:“难不成皇上能以为,是我们家是为了置身事外,故意害死了爹吗?大哥明明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

“那又怎么样?晋篡魏,宋代周,黄袍加身前,哪个不是忠心耿耿?陛下为国储时,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现在即便身登九五,仍旧危机四伏,所以才雷霆削藩。你以为他会念我十年忠心,就深信不疑么?只有交出常天晴,陛下才能相信——爹是一时受人蒙蔽,而今怒欲杀贼,却被妖女所害。而咱们魏国公府,除了效忠陛下别无二心。爹已经不在了,可爹不能白走!如今徐家的将来只能靠你我二人保全,你当以大局为重,不可再妇人之仁了!”

“徐家……”徐增寿的牙关用力开合,摩挲着这两个字,“有句话我放在心里很久,爹在的时候不敢说,如今,也不怕了!”他顿了一顿,声音异常坚硬,“大哥一直效忠陛下,竭心尽力,当中可曾想过一次二姊和妙琳的处境?”

徐辉祖当然明白他的所指,却不想他会在此刻说出这样不合时宜的话来,一时气得失语:“你!”

“代王被削,二姊如今举家被软禁在大同府。待燕地被平,皇上撤藩更有根有据,秋风扫落叶,恐怕代王也要性命不保了!到时候,二姊她怎么办?他们夫妻是不合,但以二姊的性子,说不定就跟着代王一起去了!”徐增寿无视兄长的怒意,继续说着,“还有妙琳……她还没有嫁给安王,难道大哥要眼睁睁看她做望门寡,守着贞洁牌坊过一辈子吗?大哥口口声声说保全阖府,莫非出嫁女就不是徐家人,她们同你我就不是骨肉至亲了么?”

“放肆!”徐辉祖怒喝一声,接下来的话却不敢再声张,“连你也要造反么?知不知道你这番话但凡让外人听见一句,徐家会是什么下场?徐增寿,不光你有情有义,她们也是我的姊妹!可只有徐府立住了,我才有资格为她们打算。是非轻重,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就是不明白!不明白忠臣的虚名有什么重要,能让爹和大哥狠心抛弃自家骨肉!天晴虽然只是你我义妹,可她真心实意是为国公府着想,不然也不会冒险来京。为什么害我们的人,我们要帮;帮我们的人,反而要被推出去送死?!”

“蠢货!她是为了麻痹爹,给朱棣铺路,才铤而走险,来砌词谎辩!”徐辉祖怒道。

“大哥!你何苦自欺欺人?论识人,你比我更明,她到底是好是歹,你该比我更清楚!”

“不必再说了!我已派人上报天听,明日五更就将妖女果氏押解宫门。她能巧言惑人心智,还会各种诡计妖法,你是被她骗了还不自知了!今晚,你只管在爹灵前守香尽孝,别再胡思乱想,多做多错!”徐辉祖眼中交织着几丝痛苦,“三弟,就听大哥一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

天晴浑浑噩噩在昏暗中醒来,不过多时,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如果徐辉祖真想快刀斩乱麻定她的罪,不必耽搁,立时就可以把她绑至御前。这么一份大礼,估计皇帝不会因为“太晚了”而拒收。可他却把她关在国公府中……

显然,他有顾虑。

她的话终究还是说动了他。

现今义兄把她当做了朱棣派来的说客,如果皇帝震怒之下直接杀了她,为北征军祭旗,那无异于徐府公然向朱棣下了战书——以徐辉祖的谨慎小心,就算认为朱棣赢的可能只有万分之一,也必会留好百分之百的退路;所以,他并不愿取她性命。起码,不是由国公府亲自动手。

是故,他需要时间,至多一个晚上,让他可以找到一个在御前说得上话、而他又充分信任的人,站在第三方的角度,替他力陈徐府的忠诚、同妖妇果尔娜不共戴天的仇恨,并且在大军未发之前,劝说皇帝不妨先留下她的小命,作为钳制燕王的后手。

这个人,能是谁呢?

天晴幽长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你会如他所愿吗?”

张之焕。

在知道又被我骗了一次之后……

“啊……嗯?”

天晴正胡乱想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从眼前冒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定睛再看,是个小男孩儿,一身白麻孝服被窗缝漏下的月光打得刺眼,嘴里哼哼呀呀,仿佛试图要和她对话。

天晴就着他的嘴型,有样学样地发出声音:“哈啰~”

“哈、哈……咯?”

“嗯,哈啰~”

“昌儿,怎么跑到这里面?快过来!”

一妇人紧张地呼唤着孩子,也走了进来,待看到天晴时,表情突然一滞。

天晴认出了她的声音,试探问道:“是……三嫂么?”

“呃……天晴……”庄氏的语气讪然,显然她被关押起来的事,她是知悉的,只不过,没想到她会在这儿。

这里是公爵府少有人知的一处暗室,掩在假山山体之后。庄氏刚嫁进来时,还听到过这里是阿翁用来“严刑拷掠北元奸细,里面住着不少冤魂”的传说。只是徐达为人光明磊落,魏国公府又是大明开国新贵,并非什么根深蒂固延续百年的大族,怎么着也不像会有阴私需要刑房的样子。后来她怯怯问了相公,徐增寿哈哈大笑,说堂堂国公府怎么会干诏狱的脏活?不过是公爹的一位朋友曾来此堪舆,称此地处西北吉位,若以高山为镇,不仅能保家宅平安,更可保子孙奕叶昌繁,只是山体必留中空,取“大成若缺,大盈若冲”之意。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就被做成了个暗室。他和妙琳小时候玩藏猫猫还跑进去过,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哈……啰?啥、嘛——哈啰?”小景昌还在跟天晴学舌。

“哈啰啊,就是你好,是我们那里打招呼的话。景昌小少爷,哈啰,好久没见到你啦,你好吗?”

“哈、好……你……哈、好?吗?”

庄氏愣愣看着一大一小咿呀对话的两人,喃喃道:“这还是昌儿他,第一次开口说句子……”居然是对着天晴。

天晴冲景昌点了点头,笑眯眯回答:“我也很好呢~”

庄氏看看周围。这里确实像相公说的,什么都没有,唯有一个孤零零靠在草垫上被铐锁着的天晴。实在算不得好……

想起往日间与她说说笑笑的欢悦情景,庄氏慨然道:“天晴……这朝堂风云、天下之争,不是我这样妇道人家能懂的事……”听大伯在灵堂所说,她便知天晴这次凶多吉少。大伯为一府做打算,当然没错,但是就这样推她去死……她,又有什么错呢?她行事是和常人有些不一样,但就像相公说的,并不是什么奸人坏人,更不可能加害阿翁啊……

“三嫂不必为我难过,义兄做的没错。生死有命,况且我也未必就死定了。”

天晴笑得淡然,庄氏更觉难受,只得抱了景昌,转过头去不看她。

“妙琳她……还不知道吧?”

庄氏愣了一愣,终于还是点了下头。“阿翁走得太突然了,妙琳一见就晕了过去,直到现在还没醒转过来……相公……不忍心把她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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