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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1 / 2)

傍晚,王巍清依约前来,站在门上深吸了两口气。

门房里周戌五探出头看了一眼,不禁惊叫一声:“王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王巍清也觉不好意思,先到一边水池子洗手,把沾满泥的鞋子脱下来立在水池边。

有小厮已经一溜烟进去通报。沈书很快出来,哭笑不得地把王巍清往里头领,一面对王巍清说:“穿着鞋也没事,回头有人收拾。”

王巍清整个腰部往下的武袍上俱是泥浆,还没干透,没了鞋穿的脚上没穿袜子,就看见两只脚上还有没擦净的土,王巍清光脚走上石子路,顿时表情有些复杂。

“孙俭。”一抬头沈书便看见廊下离得最近的小厮,让他去拿纪逐鸢的衣服和鞋子出来给王巍清换。沈书一直把王巍清带进晏归符从前住的房间,让他就在这里换,省得把他自己今晚要住的地方弄脏了来不及收拾。

到了饭桌上,只有沈书和王巍清两人,沈书特意叫人把晚膳摆在室内,连个侍酒的都没留下。

王巍清显然是饿了,沈书也安静地陪他先吃饭,郑四的手艺实在不错,沈书想着,这趟得把郑四也带上,平时生火做饭就不用旁人了。

饭饱酒酣时,王巍清停下筷子,朝沈书问:“沈兄弟有什么吩咐,直说吧。”

王巍清是自己人,沈书不跟他绕弯子,直言道:“城里的事情打点得差不多了,我打算出去一趟。”

“出去?”王巍清眉头一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出哪儿去?”

“去一趟大都。”沈书说。

“不行。”王巍清道,“你哥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叫我把你看好,从此处到大都,水路不太平,沿途都有官军设卡,你手里没有官员的手帖,不可能平安无事抵达大都。路途遥远,稍微出一点差错,叫你哥怎么活?”

“我认识一个道上的人,可以从他那里聘三五个兄弟,手脚都是很厉害的。”沈书耐着性子说,“王大哥以为,我为什么叫你来谈?”

王巍清啜一口酒,眉头仍未舒展开,只是微微摇头,道:“沈书,就算我告假跟你同去,也没法保你平安无事,这不是小事。如今我们都是身在红巾的人,一旦让朝廷拿住,杀头是算得少的。”

“自然不可能表明身份,得改头换面。”沈书极认真地看着王巍清,“有一个要紧的人在大都,另外,这趟渡江,倚仗巢湖水军。如今李国胜已死,船也都放入江中,我们要不要有水军?”

“那轮不到你操心。”王巍清想了想,尽量心平气和地劝说沈书,“你现在就安安心心做朱文忠的伴读,等到攻下集庆,咱们一定都是要过江的,那时候元帅必然得在集庆站稳脚跟,会任用一批文官,凭着你跟朱文忠的交情,随便谋个什么文差,轻轻松松一个月攒十几二十两银子,过手的油水先不算他,日子总能过得安安稳稳。”

见沈书不说话,只喝酒,王巍清道:“贤弟,我知道你们读书人从来觉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一肚子忠孝仁义。我要说的话怕是要难听了。”

“这我知道,大哥拿我推心置腹。”

王巍清很严肃地说:“原先我在老家,是有一个妻子,也有儿子的,那天红巾攻城,城里全乱套了。家里是火,街上也是火,放眼望去真不知道哪里才不是危檐。所有人冲上街头逃难,我出门去找一架车来的功夫,车没找到,还把妻子儿子都弄丢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寻他们,音讯全无,难于登天。寻常百姓不似当官发财的,就说元帅,能寻回亲人,也是因为他在滁阳发达了,混出了名头,否则李贞父子不知道要再辗转多少年,打听一个普通人有多难?同名同姓的多了去。”

沈书理解地说:“我明白,王大哥,所以我才跟你说这事,就是想让你跟我同去,你先听完我的打算,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去大都。”

“沈书,我不跟你去,而且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离开和阳。”王巍清道,“你想想,如今和阳有红巾军镇守,连元帅夫人也在和阳坐镇,是出不了什么事。但若你北上去大都,能发生的事情那就不是你我今日坐在这里可以预料的。”看沈书想说话,王巍清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如果你是为了要建水军,这事不着急,等集庆打下来,咱们到了集庆,一帮弟兄团圆了,再去大都不迟。”

话说到这份上,沈书只得一笑,端起酒杯,敬王巍清。

这一杯酒下肚,王巍清仍不大放心,反复让沈书答应,至少今年不要再想这件事,还有一个理由,便是沈书这年纪,压不住人,一出去就容易被元军抓去当兵。

夜深时候,沈书敷衍了几句,亲自把王巍清弄回房间里去睡觉,连鞋子也替他脱。

出门来沈书还觉得好笑,心中翻涌着一股热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关着的门。回到房中,才把郑四找来问话。沈书回到家里就看见马车送回来了,昨天晚上砸坏的东西全换了一套新的。

“不到晌午,有工匠来换的,花园里的石子儿都抠了重填的。”郑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书。

“来人说什么没有?”沈书主动问。

郑四这才好把话说下去:“来的人里头有一个不是工匠,说他家主人明天午饭后过来,请少爷下午在家里等候。”

“还说什么了?”沈书又问。

郑四说没有了。

沈书想了想,对郑四说:“你去帮我问问你叔爷,明天晚上去他那里拜访可方便,若不便,就再约个具体的时候。跟他说一声,上午我得去陪少爷读书,下午总是可以的。”

“是,要是问什么事情呢?”

现在还不是和盘托出的时候,沈书便道:“想同叔爷取一取生意经,劳烦他老人家指点,往后该我帮忙的地方,必不推辞。”

郑四得了话出去,沈书这才感到有些疲倦,咳嗽了两声,门外孙俭低着声音问用不用添茶水。

“要一盏酽茶,浓一点。”看见人影远去,沈书把灯芯剪了点儿,就手翻开这几日断断续续在看的《翠微北征录》。此书是几日前在元帅府的藏书库中捡到的,积尘已深,沈书问朱文忠能不能借阅。

朱文忠噗地一声对着书封皮吹了口气。

当即沈书惊天动地地打了二十个喷嚏才停下来,朱文忠愧疚不已,让他拿走不用还了。

这书沈书曾听他父亲提起,宋代兵书迭出,令人惊奇的是,前朝谈兵甚多,偏偏经不起打。父亲曾说,两宋谈兵者,多为纸上谈兵,缺乏实战经验,以文人的想象,谈千变万化出其不意的战场,自然难免沦为空谈。这位翠微先生是嘉定年间武举魁首,谈兵重实用,有爱国大义,屡因抨击权贵下狱,终因密谋除去奸相史弥远被当市杖杀。

本来是冲着这人是父亲提过的,沈书才将书带回来,结果信手一翻,激发了他新的想法。

当中翠微先生建议皇帝组建一支特殊的部队,称为“烟火将”,专门燃放火器,利用火|药作战。

除此之外,此人谈及水上作战,则正利于当前作战。看得沈书老是没事就回到书房来翻,动不动要挑灯夜战。尤其其中谈水寨守备,以及如何在水中施放战具,具体什么战具可破敌军什么布置,无一不详,沈书将偶有所得的部分都挑出来一一抄录。

读了这么几天,一个想法在沈书心里渐渐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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