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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四(1 / 2)

河畔遍是桑树, 富春江水位下降,沈书把马交给江岸边的守兵,缓缓步下河坝。涌动不息的江水与静止的河段不同, 往往裹挟泥沙,水色白中泛黄。纪逐鸢带人冒雨在江岸上负重狂奔,有人看见沈书, 跟纪逐鸢说了什么。

沈书只能看见他们说话, 纪逐鸢一巴掌拍到士兵肩上,那人险些双腿一软。纪逐鸢回头看了一眼沈书,朝他做个手势。沈书便找到一棵参天蔽日的大树, 树木不能完全挡住雨水, 但比站在外面好很多。

小半个时辰后, 纪逐鸢让队伍解散,一路踩着泥泞爬上坡来, 微微喘气。

“沈大人。”

“小沈大人,又来接你哥啊?”

“沈大人。”

众人纷纷调侃, 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回城。有个人却径直走过来,沈书询问地看纪逐鸢。

“老祁, 快回去, 别着凉了。”纪逐鸢话音未落, 那人将袍襟一掀,往地上一跪。

沈书吓了一跳,赶紧去扶。

“老祁。”纪逐鸢眉头皱了起来。

祁睿峰连磕三个响头,抬眼看沈书,继而转脸看纪逐鸢, 道:“一直想给沈大人磕个头, 没找到机会, 沈大人对我等有救命之恩,把该磕的头磕了,卑职心里才安。”

“快起来。”沈书迅速平静下来,他看这人瘦得有点脱形,隐隐猜到可能是在常州生过病的人,不过当时鲜有人知道他在里头所起的作用,功劳都被他按在了纪逐鸢头上。估计纪逐鸢对自己手下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嘴上又没把门,沈书同祁睿峰说了几句话,问过他的情况,安慰几句以后勤加锻炼,饮食上注意,体力慢慢就会恢复。

祁睿峰走后,沈书看堤坝上没人,便过去扯纪逐鸢的袖子。

两人往江边走,纪逐鸢牵了沈书的手,细雨如丝,江面灰蒙蒙的一片。

“再走一会回去。”纪逐鸢说。

沈书陪纪逐鸢在堤上盘桓一会,突然说:“今天早上我收拾包袱,可发现你的秘密了。”

纪逐鸢停下脚步。

沈书面无表情地说:“现在给你机会自己说,那枚红宝石哪来的?”

“什么红宝石?”纪逐鸢疑惑道。

沈书没有说话。

纪逐鸢挠了一下头,恍然道:“那个就是打仗的时候顺来的,这么大一颗,我打算回去之后献给夫人的。”

“我收好的那枚银币也不见了。”沈书道,“你还要瞒我吗?”

“宝石我确实没跟你讲,但银币本来就是我收着的……”纪逐鸢看到沈书眼底狡猾的笑意,突然反应过来,“你……”

“那枚宝石我见也图娜戴过,也图娜什么时候给你的?她有什么目的?”沈书不认为也图娜会拿宝石收买纪逐鸢,应该是作为信物什么的,但最近沈书简直被纪逐鸢弄得有点腰酸背痛,是以专门寻了这么个机会,白天与他来这无人处好好谈谈,以免纪逐鸢顾左右而言他,最后赔了自己还折兵。

“沈书,你听我说。”

“嗯,听着呢。”沈书认真地看纪逐鸢,这个眼神另一层意思是:如果你觉得能骗得过我,就试试。

纪逐鸢放弃地说:“也图娜派人来找我,约了我几次,我不想他们去找你,才去见了一次。这就是那一次同也图娜的手下见面,他带来的东西。”

“让你做什么?”也图娜接管胡坊之后,据康里布达说,胡坊内部迅速便被她的强硬手腕收服。毕竟纪逐鸢和自己,不能算帮派中人,唯一可供也图娜利用的,只有穆华林的徒弟这一层身份。而纪逐鸢一直排斥为穆华林做事,纪逐鸢会主动揽下这种事,唯一的可能是要保护沈书。

“她十二月要拜神,叫我们去大都观礼。”纪逐鸢道。

“也图娜应该知道我们都不是自由身,不可能突然离开去大都观礼,你答应她了吗?”沈书隐隐觉得也图娜不可能做毫无把握之事。

“还没有。”纪逐鸢道,“我肯定要先跟你商量。”

沈书呵呵一声,没有戳破纪逐鸢。

“你怎么答复胡坊的?”沈书又问。

纪逐鸢照实说了。

“现在启程,就是快马加鞭也来不及。”沈书看了纪逐鸢一眼,“你今日不是‘不小心’没把那枚红宝石带在身上吧?”

纪逐鸢保证没有,就是忘记带出来,没想到沈书会去翻到。沈书将信将疑,他明显感到纪逐鸢在这件事上,聪明了不少,也更有自己的主意了。沈书又问了纪逐鸢胡坊的人来的时间,得知是在一个月前,如果当时就决定要到大都去,一切还来得及安排,只是路途遥远,中原战火不断,路上肯定会耽搁时间,来回也得四五个月。从九月算起,至少得三月份才能回来。这么一想,纪逐鸢的独断也没有问题,离开这么久,确实会很难解释。

“师父的身份……”沈书沉吟道,“其实最近我也在想这个。”

“所以睡不好?”沈书睡得好不好,唯有纪逐鸢最清楚。

沈书长吁一口气,挪开了眼睛,望向雾气笼罩的江面。

“如果朱文忠永远只是个受主公宠爱的小外甥,穆华林什么身份,我们也能撇得干净。我跟了朱文忠两年,他爱兵如子,谦逊好学,胸怀大志,更可贵的是,那年他随父亲辗转到滁州,路上吃苦不少,对下层兵士多有体恤,对流民有悲悯。假以时日,朱文忠必成大器,师父的身份一旦暴露,与他相关的人恐怕全都要遭殃。”肯定不只是自己兄弟二人,尤其朱文忠把高荣珪、晏归符、王巍清等人要过来之后,会牵扯进去的,还有舒原,甚至沈书家里的管家、小厮,舒原曾效力于张士诚,又是一个敏感点。许达也跑了,如果被人抓到,他们同怯薛有关系,还曾是已经降元的张士诚手下,按照朱元璋一贯的处置办法,当然要抓起来杀光。

沈书想到另一件事,表情难掩悚然。

“怎么?”纪逐鸢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

沈书摇头:“出来穿少了,有点冷,我们回去吧。”

两人走到靠近岗哨处,沈书便挣开纪逐鸢的手,走到前面去牵马,纪逐鸢是带队拉练跑过来的,没有骑马,翻身坐到沈书身后,握住缰绳。

到睡前沈书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只在纪逐鸢面前装作无事,傍晚时胡大海召集将领们议事,沈书跟朱文忠,纪逐鸢自己过去,两人便分开。众人从大屋里出来,陆霖把沈书拉到一边说话。

“绣得好吗?”

沈书仔细看了看陆霖拿来的锦囊,针脚细密,花样栩栩如生,揶揄道:“哪个姑娘送你的,这手艺好着呢,你小子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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