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霖往后看了一眼,有人在跟纪逐鸢说话,纪逐鸢不时朝这边看。
“你哥他是不是特别凶?”陆霖问。
“没有,他就是不笑的时候有点严肃。”沈书警惕道,“你不是给我说嫂子来了吧?”
“不是!”
沈书松了口气,把锦囊还给陆霖,说:“绣挺好的,可以娶。”
“你真这么觉得?”陆霖认真问沈书,“她不仅绣工好,长得也好看,清清秀秀的,很是文静。”
沈书笑道:“这么好?”
“真的很好,什么时候让你见一面就知道了。这个锦囊送你。”
沈书还没来得及拒绝,陆霖已经把锦囊又塞回他手里,脚下抹油地跑了。
“什么东西?”纪逐鸢走过来,“他还会这么细的功夫?”说着纪逐鸢便把锦囊揣到自己怀里了。
沈书:“……人家给我的!”
“你又不用。”
“你知道我不用?你要用?”沈书一路跟纪逐鸢推来搡去,回到房间,纪逐鸢拿了短匕出来。
“哎,你做什么!”沈书来不及阻止,锦囊已被纪逐鸢割破。
沈书眉头皱了起来,抢过那个锦囊,不让纪逐鸢继续搞破坏。
“他送你这个做什么?”纪逐鸢道,“你还宝贝?都不知道哪来的,改天让人看到,突然冒出个姑娘来叫你娶,你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拿来,我替你烧了。”
“这是别人送他的,又不是送我的!”
“别人送他的他干什么要送给你?”纪逐鸢力气比沈书大许多,按住沈书的手腕就把锦囊又抢过来,拿个陶碗装着,要用蜡烛去点。
“你无聊!”沈书简直无语了,“我又不会戴出去,刚才我就要还给他,他跑了。你给弄坏了,我拿什么还他?那不是白欠他一件东西吗?”
纪逐鸢一愣。
沈书看了一眼皱巴巴的锦囊,纪逐鸢一刀几乎把整个锦囊对半割开,沈书自己也不会这么细的手工活。沈书在榻畔坐下,赌气地说:“你烧,你现在烧,烧干净点儿。有病么?”
纪逐鸢看一眼沈书,还是扭头过去,把那锦囊点了,烧成灰烬之后拿出去倒掉。等纪逐鸢再进屋来,看见沈书已经把自己卷成一团睡了。纪逐鸢想了想,出去把碗洗干净,站在井边用冷水冲了个澡。
纪逐鸢爬上榻,拽被子时沈书不让他拉过去,纪逐鸢讨好道:“改天给你买个好的,金线绣的,绣个二龙戏珠。”
沈书:“……”当初卫济修那一堆册子里,正有一式叫二龙戏珠,沈书不知纪逐鸢到底是不是有意这么说,更不想问,用身体压住被子不让纪逐鸢进被窝。
“那我给你绣一个。”纪逐鸢道。
“你会个屁……”沈书只想给纪逐鸢两脚,把他踹到地上去,但这么一来,纪逐鸢就有被子盖了。
“那你给我绣一个。”纪逐鸢眼含笑意,摆明了逗沈书玩。
沈书也没那么生气了,就是觉得纪逐鸢也太幼稚,瞪了他几次,纪逐鸢满嘴认错,手却悄悄摸到被子边缘,把被子一点一点扯出来,先进去一只脚,慢慢把自己完全塞进被窝,抱住沈书,用下巴没刮干净的胡子蹭沈书的脸。
此后一连数日,沈书见到陆霖都心虚,生怕他问自己为什么不戴那个锦囊,于是沈书尽量避开他。好在平日见到的机会本来就不多,沈书还准备了一肚子托词,几天后,地里霜冻,沈书每天一早要下田去看情况,分派人手扯油布遮蔽一部分麦田,顾不上此等闲事。幸而霜冻并未持续太久,十一月中旬,富春江两岸终日晴好,甚至暖得有点不似冬天。
汾州桃杏纷飞,狭裂深谷之中,抬头望去,竟不知漫天花瓣从何而来。大风来得迅疾,韩林儿在空中虚抓了一把。
“陛下,到卑职背上来。”穆玄苍蹲下身。
韩林儿顺从地趴到他的背上,穆玄苍的背脊宽阔,薄薄武袍透出健壮身躯的温度。
穆玄苍将人背上半山腰里一座菩萨庙,让他在蒲团上安坐,旋身出外去找食物。
一行兵马囤驻在壶关县,昨夜一场大战,连刘福通也十分困乏,躺在庙宇里睡觉。他鼾声如雷,穆玄苍在庙外便听得一清二楚,穆玄苍把果子和清水递给韩林儿,让他先用一些。
韩林儿眉毛微微一皱,没说什么,把手伸到穆玄苍的面前。
穆玄苍询问地看他。
“花。”韩林儿摊开手掌,粉色的细小花瓣却已被他掌心的热汗黏作一团,韩林儿顿时皱起脸,用力在穆玄苍的肩上蹭掉掌心里的花泥。
穆玄苍不禁笑了起来。
韩林儿愣怔片刻,别开眼睛,拿果子吃。
穆玄苍步出庙宇,斜坡向下,无数裸露的岩层仿佛是天神刀劈斧砍后遗落人间的奇景。他的手下聚集过来,一群人并不与红巾军混在一起,其中一人低声道:“门主,壶关就在附近。”
穆玄苍做了个手势,没有看他,他的面前是一条深邃的裂谷,自山上深插入他脚下的斜坡,一道泉水倒挂,激起水雾弥漫。潭底容纳这承天接日的长龙,造就一汪碧绿如玉的镜湖,深深隐蔽在山林之中。
习武之人目力极好,潭水之中铺满了细碎的花瓣,一时间所有人顺着穆玄苍的视线,都看见水里的春意。
有人忍不住说:“这才十一月,怎么会有这么多桃杏花……”
“或者哪里有温泉。”穆玄苍抬头张望,空中花瓣无风自舞,缠绵地飘落在人的头发和皮肤上,“不足为奇,莫要胡言乱语。”脚步声传来,所有人默契地停止谈话。
穆玄苍回过身,只见刘福通步履沉重地走了过来。喜欢不纯臣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不纯臣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