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三五成群,去时孤身无伴,却是未有辛酸,只怀满腔怒怨。
下了临沧山,方朔并没有跑去其他地方,他直奔孤山而去。
那座小小的孤山是李衍朝最后出现的地方,他就是在那儿,当着方朔与何颜的面跑了。离去时,李衍朝故意戏弄,好不叫人讨厌,气得方朔还在孤山上布满了无数的杀阵,要让他再来无去。
凭借着东海盟执事的身份,沿着来时的路,方朔坐着东海盟赠送马车又走了一遍。这回赶路,方朔始终睁着眼,一觉没睡。
换了好几匹马,方朔是一刻不停地赶到了孤山。
上了孤山一看,孤山还是那座孤山。他自己布下的那些大阵并未发动,就像是寒冬里蛰伏的灵物,静静地挂满了整座山头。
既然没有发现李衍朝的踪迹,方朔一转身,低头不语地就下了孤山。其实,这也谈不上有多失望,因为方朔本就没有怀着希望上山来,不过是溺水之人对死亡的巨大恐惧,本能地挣扎乱舞罢了。
山下的凡夫俗子,要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儿,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求神拜佛,希望能得神灵庇佑,好渡过自己人生的难关。
离开了这座小孤山,方朔就去了那座香火鼎盛的玄岳山。
当然了,方朔可不是跑去求神的。他身为玄岳山的弟子,本就是真武大帝一脉。这要是跑去求真武大帝保佑,只怕还没等他跪下,就被真武大帝显灵给一巴掌拍死了。
炼气修仙本就是在逆天而行。
山上的修行之人,又怎么会跑去求神拜佛呢?
也只有愚昧之人才会去做这等愚昧之事。
一路走到玄岳山,只见人们从玄岳山的山脚下就开始,布下了大可倾海的香火巨鼎。一座两座,两座三座,都冒着烟气,缭绕不散。
那浓得快凝成了边塞狼烟的香火气,熏得人双目刺痛,宛如针扎,无有不泪涕泗流者。
若要计数,每日去玄岳山的香客得有几千几万之计。要是遇到什么特殊的时日,这个数字还得再翻上几番。
迷漫的青烟升腾而上,遇上了明亮的日芒,都泛起了紫光来。从云海上往下看,整座玄岳山好似一柱擎天的巨香,敬着天地间所有缥缈的神灵。
走在古朴沧桑的石板上,进了玉虚宫,方朔与一众前来朝山进香的游客对着真武大帝的神像躬身敬拜后,便继续上山而去。
方朔跟着这群虔诚的香客上了山,走在拥挤的山道上,耳边尽是众生嘈杂的愿求。
“娘,你腿脚不好,干嘛还非要跟着孩儿来上香,不有我在吗?”
“呸,呸,呸,你这个臭小子,在这儿说什么胡话呢?这么不诚心的话小心让真武大帝听见了。要是因为这个,真武大帝怪罪下来,咱们家的孩子就没福分了。”
“爹,这山路不好走,人又这么多,您小心着点儿。”
“唉,我赵家三代单传,希望这次能得真武大帝的庇佑,好让我赵家能开枝散叶,儿孙满堂。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又有何惧。”
“兰芳已身怀六甲,望真武大帝保佑,无灾顺产,平平安安。”
“求真武大帝保佑,我钱老三这次去梁州做生意,能发大财,一下就变得成有钱人。如能得愿,必定给您老人家修个三丈金身。”
“如今,家父生病卧床,希望真武大帝能成全了我这一片孝心,让我爹祛病消灾,一家人得享天伦。”
“萍儿,希望这次我二人能得真武大帝的庇佑,可以顺利成亲。”
“你放心,尹哥,真武大帝是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哟,这二人不是方朔在泰山上遇到的苦命鸳鸯吗?怎么这回,他们又跑到玄岳山来了?
唉,听了这许多的心愿,方朔摇着头,在心里叹惜道:“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愿,真武大帝能不能听见,但我知道,要是真的去帮你们实现自己的心愿,真武大帝一定是怎么忙都忙不过来的。”
一步一步,方朔终于来到了天柱峰上的太和宫。
这座宫殿建造在玄岳山的最高峰上,为玄岳山最高胜境。倚着天柱峰的陡势,太和宫红墙绿瓦,拥簇孤耸。其正殿内,供奉着真武大帝的鎏金铜铸坐像,下列雷部六天君。
天色转暗,待上山拜求的香客都下了山,方朔进了正殿,对着真武大帝的神像施礼拜道:“弟子方朔,拜见真武大帝。”
在对真武神像躬身施礼之后,方朔抬头正色言道:“弟子愚钝,本不愿被世事牵连,只可惜造化无常,如今九州生乱,师门弟子何颜遭难不醒,为得平安,今日方朔特来求取玄经,请真武大帝赐法。”
再拜真武后,方朔便离开了正殿。从太和宫旁的石阶拾级而上,方朔来到了天柱峰顶的武当金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