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分·身
看,那些真真假假
都受伤离开
让林漱吃惊的脸是一张他曾经赞赏过的脸,是一张他不止一次觉得只比自己差一些的脸,是他几乎每天都能看见的脸。那是岑荆的脸啊。方才着急慌忙变脸,只想换一张自己见过的脸,怎么偏巧变成岑荆的脸。和骆橪手里的面具掉落后破裂一样,林漱手里的镜子摔在地上破碎。他已经来不及去管骆橪怎么回去,刚刚变作岑荆之事的确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包括他自己。他闪身一变,瞬时出现在燕亭外的山野间,拔腿就跑,只想赶紧回去,趁湛溪不在岑荆身边带走他,以免节外生枝。
听见一阵信鸽扑扇着翅膀离开的声音,林漱走进燕亭,就看见岑荆正抬头望着信鸽离去的方向。见岑荆没注意自己回来,林漱直接用术法打晕他,几步走到他身边拉着他一闪身再回到之前与骆橪呆过的山洞。
看着自己身上沾满血迹的红衣,林漱感到一瞬间的疑惑,想不通自己着急想掩盖的是什么。想不通就想不通了。他施术为自己换上一身白衣,他曾经将白色当作波涛,当作浪花,现在却有一种想为自己洗白的错觉。面具已经摔碎,找替代品略显多余,所以他只是将自己一身血迹斑斑的衣服换到岑荆身上,随后消失在山洞里。
回到燕亭之后,林漱略微忐忑地等着骆橪或是岑荆回来。
骆橪回来的时间比林漱算出来的晚一些,她尚未回来时,林漱曾想过要装出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避开骆橪的问题,或者主动出击先问骆橪的行程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让她无暇管他。结果徘徊不安半日,再见骆橪回来,林漱将自己的打算忘到九霄云外。在看见骆橪出现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一晃而过之前的画面,嘴唇上柔柔的触感经半日渗透,终于是扰乱了他的心神,哪里还记得自己想过的一问三不知和主动出击,只是无知无觉地将目光投在骆橪身上,随着她的动作流转。
和林漱一样,骆橪也有些反常,表面上一如往日淡漠冷静,心里好不容易终于确定自己不留在燕亭先回拂烨岛上躲几天。不曾想林漱就站在对门的走廊底下,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她猝不及防,一反常态地咧出一个笑容,脚步慌忙,直接闯进燕亭里她自己的房间。
林漱看骆橪的表现,只觉得她好像发现了些什么。那一抹笑容太过难得,以至于他觉得其中暗含取笑之意,再加上她的眼睛左右躲闪没有睁眼好好看过他,脚步匆忙,完全是一副不愿与他同处一个空间想要逃离的模样。
至于岑荆,林漱只是担心他与骆橪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太好应付,可骆橪一回来就躲着所有人,挑拨了林漱多余的思虑,好像还要剥离林漱放在其他事上的心思,林漱便也没用多少心思准备迎接岑荆回来。
岑荆是赶着黄昏的步子回到燕亭的。以林漱对他的了解,他多半会先到江洲城里找一个成衣铺换下自己一身血迹斑斑的红衣,着一身白衣清爽地回来。出乎意料,岑荆是穿着林漱给他换上的红衣回来的,回来时一副虚弱累极的样子,眉头一拧,拧出迷茫和痛苦。
“公子,你怎么了?”
听见自己身边湛溪的声音,林漱才从似有若无的惊愕之中醒神过来。湛溪一跃而过的身影像引线,再一次勾起林漱在那突然的一吻之后慌忙变成岑荆的脸。
“林姑娘——”没等林漱假作关心去询问岑荆出什么事,梅镌在他身后先出声。
林漱放下刚刚抬起来的脚步,回头问梅镌:“怎么了?”
“小姐说她有事要去拂烨岛,让我告诉你,近几日不会回来了。”
明知自己身后是一座屋子几面墙林漱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好像骆橪在此之前就在附近看着他们一样。
湛溪拉着岑荆从旁边走过时,梅镌带着些关切问:“岑公子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回答完,湛溪带着歉意准备拉着自家公子回屋,谁知岑荆停下来和林漱与梅镌搭上话。
“你们方才说阿骆怎么了?”
梅镌摇头说:“我们小姐没怎么……”
林漱插话说:“阿骆说她有事要去拂烨岛上住几天,这几天你就在燕亭好好修养吧。”
林漱抬手摸着下巴看湛溪和岑荆一起离开的背影,心里好生疑惑。岑荆怎么好像受了重伤一样?岑荆身上红衣的血迹不是他与骆橪并肩而战时留下的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像是岑荆受伤流血沾染的。他带岑荆走时岑荆应该没受伤才对,怎么现在看着像是大战一场似的。莫非是岑荆后来又遇见什么人了?是原来追杀骆橪的那一批,还是原本就没有放过岑荆的那一批?看来要找个时间好好问问清楚。
问的机会没等到,林漱倒是等来了一个自己去查清前因后果的机会,不过不是针对岑荆受伤一事,而是骆橪遭遇截杀一事。
和交代给梅镌转告林漱的话一样,骆橪一走就是好些天见不着人影——若不是庄主来燕亭找过林漱一趟,他又怎会见不着骆橪的人影。原以为她是去拂烨岛养伤逃避,不料她又是拿拂烨岛上的师娘做借口,看上一趟转身就跑到燕庐里假扮鬼医了。逃避就逃避吧,假扮就假扮吧,林漱又不会打扰她,她又何必瞒着他,何必让他从庄主那里得知她不在岛上的消息。
骆橪说去拂烨岛的第二天,庄主转到燕亭里骆橪林漱和梅镌三个人的院子中来,不为她熟悉的两位姑娘,只为意外来到骆橪身边闯进她们世界的林漱。
“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