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初被承认
一切到来后
现在比现在好
骆橪难得坦诚,她把变妖后引发的一系列事件和她对事对人的相关猜测都告诉林漱了,只是她不明白林漱心中所想——或许是有意装不明白也未可知——没把她被人当作妖怪如此对待的感受说与他听。
骆橪变妖的消息不胫而走后,宣国公府只当骆橪变妖是另一个谣言,因此并未留意,直到凫连晚间带着梅镌手持庄主留下的信物前来拜访。自今上登基后国公爷已有十数年没见过赵烨,早听说她于先皇留在江洲的庄子上建立一个名为半面庄的组织——想来应该是她心甘情愿放弃皇位争夺后又不甘心辜负先皇心意而用来与今上抗衡和为先皇尽孝的方式,早听闻她膝下养有一个女儿——亲生的收养的都没那么重要,可他没想到自己早就有意想见的小丫头竟然是一入虞都就与鬼医有同样声名的小神医。听凫连请自己相助时国公爷并没有感到为难,说起来,如今朝廷里还有许多受过先皇恩惠之人,若凫连拿着信物一一拜访,只怕骆橪一事会惊动大半个虞都,好在赵烨并不想与他们再有所牵连。赵烨能在危急之时想起他,想必是还挂念他这个叔父记得他们之间的旧情,虽说他们当年归附于今上是先皇的嘱托也是赵烨的请求,但他总觉得像背叛,总以为自己欠他们父女良多,所以听凫连说照顾骆橪是庄主对他们的请求之后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会看看,只是去见骆橪时将那些晓之以理的话说成让骆橪替赵烨着想这种类似于捆绑的话。
和宣国公相比,沐王爷出面并没有那么纯粹,在凫连来拜访之前他就想过插手其中制造一种幻象,恨不得虞舟演通过他的行为推测他与小神医变妖一事有所关联参他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他与赵烨的确有旧,骆橪出事他确实不该袖手旁观,但他如今在明面上不涉朝堂之事,不管或者在陛下知晓后为他出谋划策时再管才是最好选择,恰好,萧潇因和骆橪是旧交请沐子归替她走一趟去看看,他刚好能借口陪沐子归去一趟在虞舟演面前晃晃。
骆橪若真是妖怪,虞舟演以她和燕庐的关系来说萧潇与妖怪有勾结不难,只要沐子归不放弃萧潇沐王府势必会卷入其中。另外,虞舟演手握骆橪与青湖县秦时欧被杀一事有关的证据,届时以骆橪是妖为由杀鸡儆猴警告半面庄在江湖之上做江湖之事别轻易插手朝廷问题想来陛下不会反对。若骆橪不是妖,虞舟演至少可以先用她来威胁雒弋,他通过徐千弈和雒弋结交多年,一年前才知道雒弋和徐千弈是兄弟,才知道雒弋与他们结交替他们和言择许牵线是想报复徐氏一族,才知道雒弋在他想明白准备斩草除根之前就先后被沐子来的护卫带走被半面庄控制,为了解决雒弋留下的问题,他以想念女儿为由与多年老友蓝柏游重新联系,然而,那边他才让蓝柏游在南夷注意言择许的动向,这边女婿蓝守钦就先死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切皆因雒弋而起,为今之计是利用骆橪要挟雒弋,要挟成功之后,虞舟演不免沾沾自喜,在沐安域路过时故意与雒弋亲切交谈,只差没告诉沐安域说“你把雒弋安排在沐王府又如何,雒弋最后只会在背地里捅你们一刀”。
雒弋若是知道自己如此有用一定会很高兴,真是那样,他就不用为留在牧州的雒翔而担心,当初让雒翔独自一人留在牧州替他对付徐千弈时他好像并不在乎那孩子的死活——自雒翂的母亲死后那孩子好像就只是他手里的一个复仇工具,是一个和他自己一样死不足惜的人,若不是雒翾明明和他们断绝关系还关心他们的安危,他都快忘记那孩子是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儿子了。说到雒翾,她离开家之前他还没学会怎么当好一个父亲,她回家之后他心里只想赶紧报仇然后离开,如雒翂一样亲生的受过他宠爱,像雒翩一样收养的也被他关心过,就是雒翾,什么也没得到过,所以才会不在意他的护佑敢直接和他断绝关系吧。被半面庄控制的那些日子,雒弋想得最多的是雒翾,可他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雒翾母亲的身影,直到在天牢看见雒翾他才发现他们母女俩不一样,雒翾的沉闷冷漠倒是有他年轻时代的影子,然而他那时满心想报复徐家,没看到希望没感受到温暖,幸好是遇见她的娘亲了,若是她身边也能出现那样一个人——雒弋还真在骆橪身边找到一个如她娘亲一般可以带来温暖的人,就是林漱,只是有点可惜了。
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差不多到了。骆橪不能保证自己的安排万无一失,她想过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意外,可是,她没想过会见到兰奇,即便兰奇曾说过她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她没想过会见到花倚镜,即便花倚镜有所听闻可能会因骆橪出手,但他们不可能会及时收到虞都的消息,他也不会打破多年惯例在春日里出现。结果,真是不该来的都来了。
兰奇不以韩氏族人的身份出现是不想与过去有任何牵扯,不过那又怎么可能,她本是对过去不满想改变过去留下的不好印象才回来的。在她为如何以新身份融入现在的虞都改变一些过往而困惑时,曾经先来找她了。与太子殿下赵林椿重逢是个意外,被纠缠倒像是必然会发生的,他们商量来商量去的最后结果是兰奇进入太子府,和赵林椿承诺的一样,在太子府里她可以自在地在过去与现在之间辗转,府里知道她过往的人不多,知道她过往的人对她没一句微词——她知道太子一定做过什么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做的,所以她偶尔以为自己是回到了过去,常常想自己的身份当初若是被承认,现在只怕比现在更好,不用局限于狭窄却不简单的太子府。不过还好了,她在太子府可以用韩奇的身份自由行事,出去可以用兰奇的身份受到尊重,她想要的想做的只要说出来赵林椿就不会反驳她,除了要离开。
关于去天牢看骆橪一事,赵林椿原是不同意的,他大概是想借此机会打压虞将军挫挫赵林楸的锐气,兰奇出面或许会让事情变辅助,不过既然是她决心要做的事,哪怕是讲理争吵威胁她也会做的。所以,她告诉赵林椿是鬼医和小神医替她医治,他们于她有救命之恩;所以,她几乎是以嘲讽的口气告诉赵林椿她虽然身着女装但却还和过去的怪物一样,他们之间还和从前一样,终究会分道扬镳的;所以,不用以死相逼,她只需以自己的名誉做要挟,再一次将自己置身于当年的困境中,看看多年之后太子殿下面对同样的难题,会不会仍旧无能为力。太子殿下还真是无计可施,妥协之后安排人带她去见骆橪。
国师花倚镜也像太子殿下一样受威胁,按理,他远在洰河城外尘香岛上,虞都之事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当天传到尘香岛,可他就是收到信了。也不对,信虽是给他的,收信的是与他共用一个身体的花妖。以花倚镜之名入世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经遇见,便是交易,花妖可以把身体给他,但他在事情结束之后不能再流连于尘世,要入轮回转世投胎。
一开始想不明白,骆橪以为花倚镜和林漱一样在虞都什么人身上放了一个可以观察虞都动静的物什。可是她有疑惑,花倚镜为何会替她做到如此程度?一出面就为她和林漱解围,然后替她喊冤把她从变妖一事中摘出来,与陛下离开还特别请一道圣旨说明她的无辜要为她讨回公道。她不信花倚镜能为雒翩做到如此程度,可又不得不信,一想到她回燕庐至今没听过雒翩的消息没见过雒翩的影子,她难得开始相信的心又开始动摇,最后干脆不信,让梅镌替她找雒翩来问上一问。
雒翩倒是让梅镌找来了,不过骆橪见她满面愁容没好问,再加上来燕庐的不止雒翩一人,还有许久不见的钦钰和垚圭,骆橪一时也没顾上去问,还是晚间时分雒翩让梅镌来找骆橪她才找到机会去问。
“小姐,雒翩姑娘让我来问问,她今夜可不可以与你一起睡,说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林漱微微挑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啊,雒翂当初在江洲找骆橪说有雒翩行踪时好像就是这样。骆橪或许是顾及到雒翩的情绪想安慰,是她自己有问题想问,又或者她们姐妹之间只是单纯睡在一起而已,反正林漱听她对梅镌说:“你让她过来吧。”
然后,在梅镌去请雒翩的空隙,骆橪对林漱说:“林漱,你今夜就不用照顾我了。你若是想听雒翩和我说了些什么,可以用这个。”
林漱看骆橪拿过她的衣裳,看她貌似珍重的从香囊里取出那枚鲤鱼牌,心道“你若想故意隐瞒我用它有什么用”,又想“原来是放在香囊里了,难怪在鳞谷几次感应都没什么效果”,然后他看着自雒箜那里传下来的香囊想着该换换里面的符印了。